我有點怪
日晷上的銅針轉著圈兒碾過晨昏,不知不覺間簷角就墜滿了秋意。
我蹲在院裡數那些打著旋兒往下落的枯葉,數到第三十七片時,聽見竹影深處傳來環佩相擊的輕響。
師姐握著一柄銀杏木折,裙裾掃過滿地碎金,發間銀簪墜著的玉珠隨著步子輕輕晃。
她在離我三步遠的地方停住,垂眸看著我膝頭積著的落葉:“你又發呆,最近有什麼心事嗎?”
我喉間像卡著片帶著鋸齒的枯葉,明明早就想把這話掏出來曬曬。可真到要說的時候,那些酸澀又突然凝成了霜。
我把臉埋進袖子裡,盯著磚縫裡半枯的青苔不說話——其實也不是多了不得的事,不過是看著問青帶著新收的小徒弟踏碎滿地月光回來時,心裡突然泛起些說不明的酸脹,像打翻了醃梅子的罐子。
“就是……”
我揪著袖口的線頭,“不明白師尊為何又要收徒。”
話音未落,忽然被帶進帶著松煙香的懷抱。
師姐的指尖輕輕擦過我後頸,像撫平受驚的雀兒的羽毛:“不怕,有我在。”
風卷著幾片枯葉掠過腳邊,沙沙聲裡我輕輕推開她。
指尖觸到她肩上微涼的雲紋刺繡,突然想起春寒料峭時她把披風披在我身上的溫度。
“我大概懂了。”
我望著漫天翻湧的銀杏葉,忽然覺得那些酸澀都被秋風捲走了些,“往後山長水遠,不於路會遠。”
天邊最後一縷霞光被暮色揉碎時,師姐忽然輕輕嘆了口氣,扭頭對著我笑著說:“師尊在看他的花,如果,想和他談談,也是可以的。”
金黃的昏陽照在她臉上,好似秋風給我的溫暖。
我來到問青的池塘,恰好瞧見他正輕撫著花,神情非常溫柔,沒有往日的冰冷,問青見我來此,起身輕步向我走來。
問青手上拿著是他生日時,我送他的梅相桃,“怎麼忽然來訪,也不說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