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祖上不光彩。
聽嫲嫲講,娘是逃難逃進深山裡來的。
那年娘剛成年,縣城外頭鬧饑荒,娘本是個茶戲館裡的小琵琶,躲災摸進了俺們村。
孃的出身不乾淨哩!
她完全不似好人家的做派,臉上抹著厚厚一層脂粉,像糊屋頂的石灰膩子。身上穿的也是花紅柳綠,花裡胡哨。不過,娘年輕時生的極俊。
我爹家便住在這深山裡,上西村兒。爹大號叫施老蔫,是有名的窮困破落戶。
我爹是三代單傳,因為窮,到了我爹這輩兒,40歲都沒有討到老婆。
後來,只為傳遞香火。才不得不娶了我娘這個不乾淨的女人。
我娘過門兒後不到一年便生下了我。
村裡的人都傳,我並不是我爹親生的。是我娘從別處帶來的野種。
爺爺和奶奶一打眼兒看見我。便捂著臉直呼丟人現眼,辱沒祖宗。
所以,我的名字叫施現。
因為我的身份來歷不乾不淨。所以父親打我出生起便討厭我。
他每回下完地都喜歡喝兩壺。每天喝完酒之後必做的事情。便是打我和打我娘。
我每天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一熬便是16年。
在我16歲那年,我爹再也受不住村上其他人的閒言碎語,便毅然決然的把我趕出了家門。
娘心疼我無處可去,便偷摸使錢託人給我找個活兒計,去義莊扛屍。
娘說我是窯姐的兒子,下九流的行當,天生的下作命。能在死人身上混口飯吃也算是有出息。
何為下九流?
一流戲子,二流推,三流王八,四流龜,五剃頭,六擦背,七娼,八盜,九吹灰。
我不明白,好好的人兒,都他媽是爹生娘養的。憑什麼還要分個三六九等?
我不甘心,可是為著娘,我還是留在了義莊。
剛到義莊的前幾個月,不過就是在混日子。
義莊原有個守門人,名叫馬小山。
那馬小山大約四十出頭,長得矮小,身材微胖,像一口水缸。
馬小山喜歡喝酒,總是把臉喝的漲紅髮紫。一縷花白色山羊鬍須,模樣顯老了些,他夜晚便睡在義莊。
馬小山原本有個媳婦,他那婆娘不是個安分人,時常讓馬小山當活王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