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上西村裡唯有一隻嗩吶隊。
平日裡,無論逢年過節,或是燒香祭祀。亦或者有哪戶人家辦喜酒,成親。再則是有老人喜葬,遷墳下墓。都是由這隻嗩吶隊負責配樂。
今兒,對上西村來說,是個切切實實的大日子。
所以,這支嗩吶隊再次派上了用場。
他們有人揹著明紅色的腰鼓,有人手持著銅黃色的長喇叭,有人拿著盤子大的銅鈸,有人攥著馬尾巴編成弦兒的二胡。
一路上,嗩吶隊吹吹打打,聲音昂揚,好不熱鬧。
有幾個壯碩的年輕人,手裡提著的,是一個三尺長水缸粗系的黃色籠子。
籠子都是用曬乾,又反覆浸過鹽水的竹條編成,這些竹條交叉的編織成網狀,材質又結實又有韌勁。
這種籠子,平日裡村民們用它裝雞,裝鴨,裝牲口,裝豬。
浸豬籠,說的就是這種材質堅韌的竹籠。
朱福順走到我爹,孃的屍體面前。假惺惺的嘆了一口氣,然後向著身後招招手。便有三四個壯漢一擁向前。
他們解開了綁在銅柱上的鐵鏈子,又用大剪刀鉸斷拴著我兩根拇指的鐵絲。
我從高高的門額上,‘啪嘰’摔在了祠堂的門檻前,把地上激起了一片黃煙。
我一身的骨頭架子都已經鬆散,癱在地面,任由別人將我戳圓捏扁。
村民們駕著我的兩隻胳膊,像丟包袱一樣,把我塞進竹籠之中。
這籠子攏共就只有一米長,我的身量太高,沒法直挺挺地塞進其中。
他們就把我的腦袋和雙腿折在一處,大頭朝下,硬生生的往籠子裡面踹。
我身上的關節都在‘咯咯’作響。真的好痛,可是我已然沒有一絲力氣再叫出聲來,現在的我,就連正常呼吸都覺得奢侈。
這群人將竹籠的開口處,用繩索捆的結結實實。然後在籠子的縫隙裡,插上一根長長的木扁擔。
有兩個壯碩的漢子,將籠子連同我,一起擔上了肩。
朱福順又指揮村民。
“把施老蔫兒一家三口的屍體也抬上,得讓他們親眼見到,咱們怎麼處置這個兇手!”
說著,便有人從後面抬來三副擔架,他們手捧我爹,娘,奶奶的頭和腳。把這三具屍體放在擔架之上。
村民們高舉胳膊,興致昂揚地吆喝著。
“村長萬歲!”
“處置野種嘍,萬歲!”
“浸豬籠,浸豬籠……!”
嗩吶隊也開始賣力的吹奏起來。
吹的是那曲《十上香》,亦有村民在身後應景的唱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