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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白狐公子 (1 / 2)

一、白狐公子

明宣德元年九月,剛剛即位的皇帝朱瞻基禦駕親徵,俘獲了反叛的叔叔朱高煦,將其囚於西內禁苑。

朱高煦為成祖皇帝次子,封號漢王,英武而長於兵法,自少年時就追隨成祖南征北討。成祖數次在戰場上陷於險境,皆因高煦奮勇接應,才轉危為安。當年靖難之役,最重要的白河溝一戰,高煦以數千人擊潰朝廷的六萬兵馬,為成祖開啟了南下之路,成祖高興地在陣前許諾:“得山東以若為嗣”。

後來成祖不但得了山東還得了天下,但以高煦為嗣的諾言卻始終沒有實現,唯一的原因是高煦不是長子。成祖的長子朱高熾在洪武年間就被封為世子,他性情溫和端莊沉靜,有仁者之風。但成祖馬上得天下,很看不上這個身體肥胖連騎射都不會的兒子,且認為他體弱多病,恐怕不能久持,是以即位後兩年都沒有立他為太子。

皇帝年逾四十,儲位久懸不決,朝臣們議論紛紛,滿朝官員派系分明,文官大多支援高熾,認為廢長立幼不合宗法,武將大多擁護高煦,因為他們和高煦一起徵戰多年,情誼深厚。最終一生豪邁的成祖也拗不過祖宗法規,敵不過士大夫們聖人子曰的說教,勉強立了高熾為太子,但作為感情的補償,又給了高煦高於太子的兵力和許可權。這樣一來局勢又複混亂,大家都知道,皇帝傾心漢王,將來誰主江山還在兩可之間。

成祖駕崩後高熾即位,這個可憐的太子贏了皇位卻贏不了天命,僅當了十個月的皇帝就病逝了,因為毫無建樹而被模稜兩可地追封為“仁宗”。漢王高煦終於按捺不住自己的野心,起兵反叛,企圖從侄兒手中奪取皇位。但是他的運氣沒有他父親好,樂安一戰漢王大敗出降,持續了十餘年的皇位爭奪終於塵埃落定。

年輕的宣德皇帝親手了結這個心腹大患,他的心情實在很好,也就忘了自己不久前剛剛發布的大赦天下詔令,開始對漢王的叛軍進行大規模的清算。高煦畢竟是成祖與徐皇後親生,當年靖難之役時建文帝還說過“莫傷燕王”呢,宣德帝不管心裡多恨高煦,也不願落個殺叔的名聲,便將他囚禁起來,反正他現在無兵無權,廢人一個,殺與不殺也沒多大幹系。

可是隨漢王反叛的官員將士卻沒有這樣的特權,從賊叛軍押解到京,刑部大理寺內閣一改往日的懶散,從大學士到文墨小吏都是天天一早到班,腳不沾泥地忙活。乾清宮送出來的旨意不是“大辟”就是“賜自盡”,一片片血紅的名字看得人膽戰心驚。

這晚內閣當值的是大學士黃淮和刑部尚書金忠,宮裡送來了皇上批閱過的摺子,這已是最後一批從賊官員,刑部下午才把議罪送了上去,沒想到這麼快就批迴來了。黃淮略略翻了幾下,見摺子上來來回回都是 “如議”或者“加一等”,不由嘆了口氣。部議的罪名一般都定的比較重,因為要給皇帝留下施恩減刑的餘地,可是皇帝顯然還嫌他們判得輕了。

翻著翻著,他突然被一行細密的紅色小字吸引,仔細看了一下硃批,不禁詫異地“咦”了一聲。

旁邊正在看公文的金忠放下筆問:“豫翁,有什麼不對麼?”

黃淮皺眉道:“這個柳雲若是什麼人?部議是夷三族的,皇上改成了‘笞一百’,這還罷了,更奇的是三日後要將人犯帶至文華殿受刑。開國五十年了,縱然是廷杖也要在午朝門外,哪裡有打板子打到文華殿上的?”

聽到“柳雲若”這個名字,金忠的眉梢一揚,嘴角掠過一絲隱晦的笑意:“難怪豫翁不知道,這個柳雲若名氣大得很,他是永樂十七年的狀元,中狀元時才十八歲,詩詞文章琴棋書畫無不精通,先帝贊他是‘宋玉複生’。只一遭兒,生的太好,當年我在瓊林宴上見過他,秀美如處子,猛一看還以為是戲裡女扮男裝的王素貞呢。漢王向先帝要了他去做藩邸長史,將他帶到山東,據說漢王把他帶走之後連姬妾的房門都不進了,您說他是什麼人?”

黃淮厭惡地皺皺眉,明白了金忠的意思:“原來是漢王禁臠。”他隨即更奇:“既然他是漢王心腹,為什麼不殺他?”

金忠道:“陛下大約是覺得他不值一殺,所以杖責示辱,也是折辱漢王的意思。”

黃淮是理學名士,對此舉卻不不以為然,搖頭道:“文華殿非拷掠之地,聖上非問刑之官,滿朝文武圍觀一個男寵受刑,太失國體了。我要上摺子進諫。”

金忠似笑非笑:“豫翁!皇上要赦便赦,要打便打,我們把人給他就是,其餘的都不要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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