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92章 初遇，別離
淩淵端坐日月陣盤中央，身下太極陣圖緩緩轉動。
識海之中，神魂左半身覆滿寒霜，右半身燃著金焰，裂魂之痛如萬蟻噬心般在經脈間肆虐。隨著神魂邊緣漸融，陣盤猛然震顫，兩股通天徹地的能量在穹頂交彙成混元太極。漩渦中心忽有清光乍現，化作踏蓮靈鶴直沖九霄。劇痛自元神炸裂的瞬間，記憶如琉璃崩散。
七歲時月下初遇的心馳神往，十七歲時秘境重逢的生死相依，二十歲祈神大典的驚鴻一瞥，二十五歲合巹交杯時的心旌搖曳......萬千碎片皆映著那雙含笑的桃花眼。
道心於此際臻至圓滿。自松月幻境問心至今十二載寒暑，他那“以力護所愛”的執念非但未損分毫，反在歲月淬煉下化作通明玲瓏心。丹田倏然震蕩，原居於氣海的元嬰不知何時已化作陰陽雙魚，首尾相銜的剎那，幻境穹頂陡然壓下紫金色雷雲。
法則鎖鏈如暴雨傾瀉，卻在觸及陰陽陣圖時碎作流螢。浩渺道音中，命星在星海轟然綻放。百道混元劫雷貫頂之時，他忽而窺得天機。
原來大乘玄奧，從來不在九重青冥，而在方寸靈臺。
通天光柱自陣盤沖霄而起，萬裡靈氣如百川歸海。幻境內草木瞬息枯榮百代，山嶽彈指沙聚濤生。淩淵睜開雙眸，指尖輕點處，時空裂隙中竟浮現萬千因果細線。
當暗金瞳孔倒映出因果法則的瞬間，整個時空開始劇烈地波動震蕩。蒼穹忽然傳來帛裂之聲，九重雲靄被無形之力撕開豁口，驀地露出其後一隻金紋勾勒的瞳孔。
那根本不是尋常意義上的眼眸，而是由千萬條道則擰成的漩渦。“竊道者。”天地間響起億萬生靈重疊的審判之音，“譚影為你盜取本座能量，當受魂飛魄散之刑。你原該在皇宮血祭鎮魔，他卻替你承了命劫。”
淩淵劍指蒼穹，殺意凝成實質般的滔天火海，“不管你是什麼東西，若是敢動譚影，我勢必讓你灰飛煙滅！”
剎那間，萬籟俱寂。
空間如碎鏡般片片剝落，又於流光中重塑。一道微光自混沌深處浮現，漸次鋪展，現出一幅淩淵再熟悉不過的畫面。
正是當年譚影的識海中，他所見的那一幕。
寒風捲起滿地霜華，月梨樹下，身著一襲玄色冕服的淩淵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他指尖輕顫，卻穩穩托起一枚剔透的白玉墜，遞向前方，遞向那個彼時還不認識他的譚影。
畫面一轉，魔劍破軍突然出現，他將譚影牢牢護在樹下，而後巨大的金色法陣正在緩緩成型。而此刻，畫面中的自己忽然抬眼，像是穿透了時空長河，直直望向此刻的淩淵。
“扶桑果所昭示的宿命絕不可違逆，那是維繫世界運作的命運經緯。若星辰軌跡稍有偏斜，時空長河便會如琉璃盞般寸寸坍縮，永珍皆歸於混沌。你會在朔月淩日祈神大典當天與譚影相遇於光陰裂隙，彼時若你甘願剜去心頭血，焚盡三魂七魄獻祭魔劍，吾便放譚影自由，否則......”
話音未落，瞳孔便緩緩消散於天際之中。
淩淵閃至幻境出口，卻只餘清風拂過空蕩的玉階。頸間突然一沉，那枚消失已久的白玉墜無聲浮現。指腹撫過玉墜上猶帶體溫的裂紋，他眼底血色翻湧。
他的愛人，他的道心所在，竟在破境大成的剎那，被天道生生奪走。
——
“卑劣螻蟻，膽敢欺瞞本座！”
主神空間內，萬千法則鎖鏈如猙獰巨蟒絞纏而下，將譚影死死禁錮。
暗紫色的雷霆在他腳下翻湧，構築成森冷的囚牢。他仰頭望向那高高在上的金色虛影瞳孔，黑瞳幽沉如刃，幾個字從牙縫裡擠出：“是又如何？”
唇邊滲出殷紅血絲，卻不見半分懼意。他冷笑一聲，聲音嘶啞卻字字如刀：“什麼‘穿越者使命’？什麼‘改寫命運’？不過是你精心編織的騙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