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笠拉下臉,故意嚇唬他:“那可由不得你,你不聽話伺候新主子,皇帝大可不要你,換一個更聽話的,這麼多人都想伺候他,你不幹,有的是人想幹。”
雪螢垂頭喪氣地想了一會兒,不太確定地說:“主上應該不會這樣……”
他沒了過去的記憶,記不得他的主上曾經莊重對他許下過無數諾言,不知道他的主上同他一樣眼中容不得第二個人。自打複生以來,他雖然得了主上的很多寵愛,卻沒有得到足夠多的安全感,於是當他面臨著這從未遇見過的事端時,心中也會生出惶恐和不安,沒有足夠的底氣大聲說出那句反駁——“主上只愛我一個人”。
雪螢既委屈,又生氣,他忍不住地想,為什麼主上一定要娶老婆呢,有他不就夠了麼。
他不想讓另一個人分走主上的愛,主上只能是他的,他也不要侍奉另一個主子。他越想越生氣,等到萬笠離開後,便“噌”的一聲站起身,朝外面走。
剛說的主上要娶哪個王的女兒?功成王是吧,這裡面肯定少不得太後的推波助瀾,還有那些傳他謠言說他是邪祟的人,全都欺負他,全都當他好拿捏……等著瞧他雪螢大大人的厲害,他要去把這些人的把柄都抓出來,全部拿去給主上看,一定要讓主上知道,他們都不是什麼好人,只有他才是最好的。
他說幹就幹,每日早出晚歸,不是蹲在人房樑上,就是蹲在牆角偷聽,聽不懂沒關系,他會逐字逐句地記錄下來,全部寫在幾本冊上上,就等著將證據收集到一塊,拿去給他的主上。
義蛾生現在沒怎麼拘著他外出,見他成日忙忙碌碌的,只當他工作繁忙,並沒有多想。但他發現了另外一些不對勁的地方,比如說,雪螢似乎在有意避著他,也不像前陣子那般見了他就要與他親熱,晚上睡覺絕口不提要爬他的床,只在自己軟榻上老老實實地睡著。
有時候夜裡義蛾生會悄悄起來抱他去床上睡,等到天亮醒來,懷裡人就不見了,抬頭一看,只見他不知什麼時候又回到了軟榻去。
義蛾生這才明白,雪螢是在有意疏離他。他心裡很不是滋味,可也能大概猜到原因,一定是萬笠跟他說了當年的真相吧,所以才要跟他保持距離。
事情這般走向並沒有超出他的預料,可當它真正發生時,他卻備受煎熬,每日盯著雪螢漸漸走遠的背影看時,他都會忍不住想那個最壞的結果——雪螢會離他而去。
就這麼過了十日,太後當真以宴請女眷名義,將功成王那嫡女義飛霜接到後宮。她到的那日,太後再次派人邀請義蛾生前去坐坐,義蛾生不鹹不淡地拒了,只賜下金銀珠寶綾羅錦緞賞賜,叫太後惱怒不已。
義飛霜入宮第三日,雪螢才得知這個訊息。他這陣子一直忙著收集王公諸侯和那些大臣們的罪狀和把柄,經常忙得連歇口氣的功夫都沒有,乍一聽見主上要娶的人進了宮,他的心情說不出來複雜,但他也想看看這個人到底是什麼樣,是不是真像萬笠說的,比他年輕,還比他好看。
他在宮裡徘徊,沒過多久,便看見了帶著婢女的義飛霜。
雪螢仔細打量著面前的小姑娘,一邊看,一邊拿她跟自己做比較。
嗯……確實比他小,也確實好看……但好像還是沒有他好看,比他差了一丟丟。
雪螢稍稍寬慰了一些,殊不知自己已經將別人看得滿臉通紅。他看完了人,正要轉身離開時,義飛霜卻連忙叫住他。
雪螢轉過身,奇怪道:“有什麼事?”
義飛霜不敢與他漂亮的眼睛對視,偶爾瞥過一眼,又立即轉開,只垂首結結巴巴問:“大人……敢問可是這宮裡頭的人?”
雪螢說:“我是陛下身邊的禦殿督衛,我叫雪螢。”
義飛霜紅著臉露出一個笑:“原來是雪螢大人,你,你……”
生得可真好看。
她很想這麼說,但又怕這樣的話對第一次見面的人說過於唐突。她在宮外時便聽說過陛下身邊的禦殿督衛,知曉他們是帝王威儀的象徵,只怕拿這般輕佻的話冒犯了他們的尊榮。
她心裡惴惴不安,卻不知雪螢對她一下有了好感。
第一次見面就知道該叫他“雪螢大人”而不是“雪大人”的,就是好人!雪螢眼神灼灼地盯著義飛霜看。
義飛霜叫他直白的目光看得越發羞赧,硬生生轉了話題,問道:“雪螢大人,我剛來宮裡沒兩日,今日想去雨德宮,可迷了路,能否麻煩大人為我指一指路?”
“雨德宮?”雪螢想了想,“你去那裡做什麼?那不是哪個妃還是什麼的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