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照此時正在氣頭上,即便對裘思道也並沒有什麼好口氣。
“憑什麼?憑什麼是他蕭子溫娶了大盛公主?”他陰沉著臉,一口牙幾乎咬碎,“他有什麼能耐,還妄圖得福星得天下?一個黴運纏身的災星,能茍活到如今已是上天恩典了!”
裘思道微微一笑:“齊王殿下運道不濟,命勢不佳,的確活得艱辛。”
蕭照冷笑:“若本王是他,早在十歲時剋死旁人尚在襁褓的幼子後便一頭撞死了。一個災星,竟還有臉面娶福星公主?不知天高地厚,整日肖想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裘思道面上笑意不減,緩緩道:“齊王殿下這樣的人,災禍纏身,活得艱辛,死得卻輕易。”
蕭照聞言一愣,皺眉道:“你這話是何意?”
“思道聽聞,齊王體弱懼寒,每逢初九便會前往青鸞山龍亭觀靜心休養,”他整了整衣襟,悠悠坐下,接著道:“青鸞山山勢險峻,尤其是後山,更有萬丈危崖。”
饒是蕭照再如何駑鈍也聽懂了裘思道的話中意,若是蕭子溫不慎在青鸞山出事,莫說待到得福星者得天下的那一日,怕是連性命也堪憂……
思及此,他先前怒火消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驚駭。
他心下一沉,顫聲道:“你是要我……要我……”
殿外驀地傳來轟隆一道驚雷,將幽暗昏昧的內殿照徹了一瞬,蕭照驚得周身一顫。
裘思道忙起身抬手止了他的話,“殿下慎言,思道只是覺得青鸞山險峻,崢嶸陡峭,憂心齊王殿下安危。”
蕭照沒去接他的話,垂著頭神色怔忪凝重。
饒是口口聲聲恨不得蕭子溫即刻去死,但那也只是一時氣話。蕭子溫雖說與他並非一母同胞,但畢竟是兄弟,他如何狠心對自己的兄弟痛下殺手?
可他在河陽殫精竭慮,廢寢忘食了三月有餘,即便最終查出官匪相護一事是得裘思道提點不假,但他吃過的苦也是實實在在的。
這般拼盡全力,不就是為了那儲君之位麼?可眼下蕭子溫卻橫插一腳,娶了那可得天下的福星公主。
裘思道說得不錯,得福星者得天下已然在百姓心中根深蒂固,他得羲和就是得民心,得民心就是得天下。
事已至此他又怎麼會甘心功敗垂成,眼睜睜看著蕭子溫毫不費力地偷走本該屬於他的一切?
他今日不殺蕭子溫,若是有朝一日蕭子溫當真靠那大盛公主,得了天下,難道還會留下自己這個曾經妄圖和他一爭天下的人嗎?
彼時蕭子溫也會如他一般顧念兄弟情義嗎?
情義……
不!不會的!
蕭子溫自小便性情涼薄冷僻,不近人情。皇後病重,高燒不退,他不聞不問,連進宮看一眼都不曾,甚至不如蕭正則這個養子,日日侍奉湯藥,衣不解帶。
一個連對自己生身母親都如此刻薄寡情的人,怎麼可能會對他這個所謂的異母兄弟手下留情?
“裘思道!”
他如夢初醒般猛然抬頭喊著裘思道的名字,回應他的只有一陣冬夜裡呼嘯而過的風,裘思道早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