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起來,”他把雪霽攙起來,安撫道:“是本王思慮不周了。”
雪霽一顆懸著的心剛要放下,卻不防聽他緊接著又來了一句:“安心,本王會和皇兄解釋你是如何忠心為主,竭力攔我,是本王硬闖進來,怪不得你。”
“王爺!”雪霽依舊站著不動堵住他的路,但小腿已經開始發軟,身側的手緊緊攥著長裙,只覺得蕭然落在她身上柔和的眼神重如千鈞。
饒是脾性溫和敦厚如蕭然此刻眉宇間也有了淺淡的不悅,他沉聲道:“不必多言,本王今日是務必見皇兄一面的。”
雪霽眼睜睜看著蕭然走向溯明院,臉色一白,重重吸了一口氣,咬著牙跟上。
他一行人剛到門口,就看見了門前守著的雲開。
雲開恭敬地向蕭然行了個禮,開口說的話同雪霽一般無二,無非是為了攔他見蕭煦,他已經沒什麼耐心聽下去了。
“本王如今竟連見皇兄一面也不能了嗎?”
蕭然性情素來溫和謙遜,待下更是寬仁,如今被人百般阻撓,冒犯至此,也連句重話都未曾說。
他撩袍徑直走上前去,雲開二話不說,繃直身子垂首立在他面前。
他性子直,明知此舉是對信王的冒犯,但還是身子比腦子快。況且除了阻攔,眼下也沒有其他辦法,於是他就這樣直愣愣地堵在蕭然身前。
蕭然看他這架勢忽然苦笑一聲,嘆道:“是嫌棄本王出身低微,配不上見皇兄嗎?”
雲開雪霽面面相覷均是一震,猛地跪下,齊聲道:“不敢!”
信王的身世,是長息公開的秘密。
“那便讓本王去看一眼,哪怕一眼,本王實在擔心得緊。”
雲開雪霽兩個人一言不發地跪著,額上已沁出細密的汗,挺直的脊背也僵硬得無法動彈。
劍拔弩張之際,蕭然身旁一個女子眼底淚光漣漣,哀聲道:“我家殿下自從聽聞齊王殿下染疾,食不下咽,寢不安席。今晨雞鳴時便起來親自為齊王做了這鹿茸杞子烏雞湯,細細煨了一個時辰,還費盡心思請來了妙手回春的柳神醫,此心日月可鑒,你們竟這般為難他?”
雲開雪霽往後看去,果然看見這眼眶含淚的女子手裡拎著食盒,身後正跟著那位柳神醫。
這位柳神醫他們自是知曉的,能使枯骨生肉,人死複生,曾立誓此生行醫只為布衣不為王。
能請來他,必是不易。
他二人再也無法攔著蕭然了,只得硬著頭皮給他讓路,看著他推門進去。
微弱的燭火搖搖點點,房內昏暗寂靜,青釉狻猊香爐裡燻著重重的檀香,但還是掩蓋不住一屋子的苦藥味。
一踏進裡間,苦澀沉重的藥味就瞬間彌漫纏繞在所有人身上,勒得蕭然呼吸困難,不由自主掩住口鼻咳了起來。
他雖然常來齊王府探望蕭煦,但也都是在正廳、書房或坐談或手談,興致來了偶爾也會去府中亭子裡喝茶賞景。
他的臥房,卻是從未涉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