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來不是雲端寧,而是大盛的雲端寧。
蕭照自因那夜邀月閣醜事被禁足後,整個人像是叫人奪了舍一般,不吃不喝只將自己關在房裡胡言亂語。
裘思道來時,見到的正是這一幕。
蕭照發髻未束,披頭散發地枯坐在榻上,腳邊一塌糊塗,燭臺、書冊、花瓶、乃至案幾都掀翻在地,被砸爛的、撕碎的、摔壞的,什麼都有。
他一生氣便愛摔東西發洩,裘思道已然見怪不怪了。
無能之人,不過如此。
他踢開地上淩亂的東西,開出一條容腳的小道來,走近蕭照時,才聽得他一直在唸念有詞些什麼。
裘思道神色微變,身子前傾,仔細聽著。
蕭照藏在淩亂長發下的眼猩紅一片,他狠狠掐抓著雙拳,聲線仿若淬上了深深的陰鷙怨氣,不停喃喃:“我要殺了她,我要殺了她……我要她死……”
裘思道心底嗤笑,看來邀月閣一事對他打擊不小,儼然成了心魔。蕭照想來早已恨透了雲端寧,他這一趟大可不必來了。
“殿下,切勿傷了自己的身子啊,您如此一蹶不振,豈非讓親者痛,仇者快?”
蕭照仿若不聞,仍是垂頭念念有詞地恨聲道:“殺了她……殺了她……”
“殿下,最好的反擊,是漠視。”
蕭照聞言終於停了下來,他緩緩抬頭,失了焦的猩紅眸子暴露在裘思道眼前。
他像是在看裘思道,又不像,一雙眼睛盛滿憤恨與怨毒,似乎要灼燒每個試圖靠近的人。
眼前永遠是揮之不去的一襲紅衣,噙著淡漠譏誚的笑居高臨下地俯視他。
蕭照驟然起身,趔趄著向前走了兩步,雙拳緊握,盯著裘思道啞聲道:“如何才能殺了她?”
裘思道笑了:“殿下不必急於求成,要一個人死,有的是法子。”
蕭照頹唐地轉身,慘笑:“雲端寧毀了我……她毀了我……你沒有見到那日父皇看我的眼神,他許久不曾這樣看我了……我如今這般模樣,禁足何時能解,是否可解都尚未可知,還能有什麼好法子?”
“縱使殿下一時奈她不何,然殿下豈不聞,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
蕭照一愣,轉身茫然道:“她嫁來長息不過一年,朋友都少有,如何樹敵?”
“若說旁人,確少可能,然羲和公主性子倨傲驕縱,倒還當真惹到了那麼個人。”
蕭照不語,盯著他,等著他的後文。
裘思道微微一笑,道:“思道聽聞,那公主與皇後娘娘甚為不睦,還曾起了口角之爭。”
“先生,”蕭照聞言搖頭擺了擺手,頹然坐下,頗有些不贊同,嘆道:“那皇後畢竟是蕭子溫生母,無論如何也是與蕭子溫同氣連枝。是,她是不喜蕭子溫,但大是大非上,豈會糊塗?哪裡會幫著我們害雲端寧,做些害己利人的事?”
裘思道對他這話卻不以為然,目光灼灼地看著他道:“殿下,事在人為。”
蕭照抬眼看著他胸有成竹的模樣,神色深沉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