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幼時貪玩好動,每逢冬日總閑不住,也總愛在雪地中踩腳印作畫。那時身後少不了要跟著爹爹孃親,娘親總會訓她不成體統,手裡拿著戒尺與大氅,將衣服給她穿戴好後還要裝模作樣敲她兩下。
爹爹則不是如此,總是拄著柺杖,撐著傘,含笑看著自己在雪地裡蹦來蹦去。有時還會勸娘親不必多拘著自己,須得玩盡興才好。
那時她從不必抬眼看雪是大是小,只盡興踩好腳下雪,頭頂總會有爹爹一把傘遮蔽漫天風雪。
她側眸瞥見肩上覆著的雪,只覺得今日的雪極冷極大,不知疲倦地自天邊傾瀉而下,帶著陰濕入骨的寒意,密密地裹挾住她,怎麼也掙脫不開。
這雪地裡的路,也好難走,她的雙腳彷彿被積雪禁錮,無論如何也邁不開腿。
葉珏眼前發黑,雙眸微滯,只覺周遭一切天旋地轉起來。
一隻手握住了她的小臂。
一柄傘遮蔽了她的雪天。
葉珏如夢初醒般,眸光自臂間那隻修長好看的緩緩移到眼前人的臉上。
“是你……”
那日在街頭,撿到她玉佩,還在雨中苦等了許久的少年。
裘君跡微微一笑,溫聲道:“姑娘可是忘記帶傘了?外頭實在太冷了,不如隨我到前方酒樓溫些酒來暖暖身子?”
葉珏便隨著他怔怔頷首。
走進酒樓前,她側眸一看,便見他大半個肩頭落滿了雪,手中傘亦是幾乎盡皆傾斜向她。
葉珏鼻頭一酸,險些落下淚來。
以往爹爹為她撐傘,亦是這般不顧自己,只想著她。
裘君跡無意間垂眸,正撞見她雙眼泛紅,眼底噙著滿眶淚,欲落不落。
他瞬時一慌,不知如何是好,握著傘的手也用了幾分力。
“姑娘你莫哭……可是凍得厲害了?我們這便進去。”
瞧著裘君跡神色慌張,六神無主的模樣,葉珏破涕為笑,看了他半晌,鄭重其事地道:“多謝你。”
裘君跡見她笑了,這才如釋重負。
他一面收起傘領著葉珏去他方才的雅間,一面輕笑道:“姑娘不必言謝,在下舉手之勞。”
“不必喚我姑娘,我姓葉,單名一個雙玉‘珏’字,喚我葉珏便好。”
裘君跡握緊了手中傘,唇動了動,方試探性地喚道:“葉……珏,”他又將這二字咬在唇齒間,低聲喃喃:“葉珏……好名字。”
葉珏帶著笑意抬眼看他。
不等葉珏問,裘君跡便即刻道:“我名喚裘君跡,君子之跡的君跡。”
“這個名字,配得上你。”
裘君跡聞言面上一喜,眼底閃過異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