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平川笑了笑,側眸揚聲道:“將士們,走著!”
大盛與長息相距不算近,即便數萬將士馬不停蹄地趕路,也到底還是需要些時日。
蕭煦沒有時間猶豫,幾乎是日夜兼程,獨自一人先行策馬南下。
時至日暮,天色昏暗,他穿梭進一片樹林中,下意識勒緊韁繩,放慢了速度。
林中突有驚飛的鳥直沖天邊,叫聲在寂靜的林子裡愈發清晰可聞。
他垂眸謹慎地掃視著地上草叢,只見其上明顯有一條與周圍生長方向不同的壓痕,周遭還有了許多不似自然掉落的樹枝與被踩碎的樹葉。
蕭煦緩緩將手探至腰間懸著的長劍,警惕周圍一切動靜。
在他眼看著便要出了林子時,樹林四周驟然躍下十餘個黑衣人,為首之人不先進攻,卻是將手放至口中,吹了聲尖利的口哨。
瞬時,自林外湧入一批同樣裝束的人,速度極快地朝蕭煦奔來,將他團團圍住。
蕭煦眯了眯眼,看這幫人跑來的速度和身形,倒像是有幾分真功夫的。
看來要費些功夫了。
他的眸光釘向為首那人,片刻,頓了頓,道:“蕭然派你們來的?”
那人不語,卻死死地盯著馬上的蕭煦,下一刻,便挺劍而起,飛身朝蕭煦刺去。
蕭煦旋即側身避開,翻身下馬,瞬時一腳將那人踹飛。
他一下馬,周遭所有人便立刻一擁而上,群起而攻之,將他圍得水洩不通。
風起葉落,鳥鳴不絕。
來人攻勢陰狠,招招致命,蕭煦也並未收著,出手同樣既快又猛。
他一面拔劍擋格,一面狠狠將人踹飛。一人與他近身搏鬥,幾招後便叫他捏碎了喉管。少頃,地上橫七豎八已倒了一大片屍體。
他沒時間同這些人耽擱了。
但無論他再如何能打,也到底是一個人。這群黑衣人是早有準備而來,人多勢眾,且個個能打,即便是耗,也能將他耗去半條命了。
一波攻勢未息,下一波人便又提劍向前沖。蕭煦握緊拳頭,拖著鮮血淋漓的長劍,飛身上前,直取頸項。
不知纏鬥了多久,直至天色完全暗了下來,一彎皎潔的盈盈弦月綴在天際,清輝安詳地灑落,塗抹在樹梢,照亮泛著幽光的葉尖,與淋漓在葉片的血。
樹葉上的血在幽寂的夜色中一點點滴落,滴在潮濕的泥地裡,滴在冰冷的屍體上,滴在蕭煦的肩頭。
這時,林中才終於沒了動靜。
半晌,蕭煦踩著堆疊的屍身一步步踏出來時,握住劍的手腕,還在微微發顫。
一群人盡皆死了個幹淨,蕭煦卻也並未好到哪裡去。一身寶藍銷金長跑浸透了大片大片的血,猙獰發黑,小臂、胸前、脊背,乃至臉頰都受了傷,傷勢或輕或重,隱隱還在往外滲血。
他眼底猩紅,抬手用力拭去唇角汩汩湧出的血,咬牙吞下堵在喉頭的血水。
冷白清寒的月光下,蕭煦拖著沉重的步子一步步挪到馬前,竭力翻身上馬,藉著月色繼續向前奔騰。
“阿寧,等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