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世界都遺忘了少年的情況下,在所有過去與未來都被‘陰影’吞噬了的情況下,在什麼也不知道的‘未知’中,那人依舊在心中迴響著安蘇.莫寧斯塔的名字。
只有‘光輝’與‘真相’才能做到。
那份祈願便是維繫安蘇自我的最後錨點。
就好像安蘇曾努力回想女僕小姐名字般,那個女孩也在回憶著,反覆回憶著,將逐漸泛黃的記憶畫卷翻新出來。她在腦海裡回憶著那個少年的模樣,回憶著他那蒼青色的眼瞳,回憶著他那討人厭的笑容。
她想著他們的那些事情,回憶著秋雨祭壇上的獻祭,想著第一次犯錯,想著第一次說藏話,想著修道院的第一次夜不歸宿。
想著那個雨雪初霽的漫長午後,風將燦金雲霞吹出了層層褶皺,那個蒼青色眼瞳、有些討人厭的少年敲開了修道院的窗戶,對自己笑著道:
‘要不要溜出去玩一玩?’
但那個人,是誰呢?
珞珈法斯特已經忘記了,與她做這些事情的少年,她已經忘記名字了。
這些事情都不存在了,回憶染上晦暗,到了最後都被吞沒於陰影中。
為什麼要拼命記得不存在的事情?
珞珈.法斯特不知道,她只知道不能忘記,死也不能忘。
最終那少年存續於世的所有痕跡、所有錨點都被陰影與未知的母神吞沒了。
可唯獨一件微小事物,仍然存留著,自光輝與真相的聖女懷中。
珞珈法斯特垂下頭,霧凇般雪白眸子閃爍著明媚卻又哀傷的光輝,眸光之中清澈地倒映著它——
那是一張高面額賭票,繪製著一座——
金碧輝煌的教堂。
【283.命運賭徒】
“是你教壞我的。都要怪你,愛撒謊沒禮貌討人厭的安蘇先生。”
“我從來就不是一個好孩子,我所做的事情都是為了我自己.第一次從修道院逃走了,第一次沒有遵守修女的準則,第一次夜不歸宿,第一次罵人了,是你把我教壞了。”
“我並不能做所有人都喜歡的好孩子,我只做被一個人喜歡的壞孩子就行了。所以作為壞孩子的我,第一次賭博,也是可以原諒的吧?”
“因為你會贏,所以我都賭給你。”
“只屬於我的教皇冕下。”
自無窮無盡的陰影與未知中,在這寂寥和黑暗的寰宇裡,那少年睜開晦暗的眼眸,他從內襯口袋中取出了那張小小的、普普通通的賭票,賭票繪製的圖案很簡單,雪白的蒼茫大地,映著一枚同樣雪白的小花。
那份小小的白,便是這黑暗寰宇裡的、唯一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