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對不起”
印象中,嶽山川這個人不僅嘴賤,還死犟。若是他這種人能給自己道歉,那真是太陽西升,長江倒流。甄稚穿著毛衣沖出醫院大門,在公交站臺冷得呵手。嶽山川追出來,把外套直接蓋到她的頭上。“你的衣服,忘了拿。”他就只說了這一句。看吧,讓他說出對不起,那是不可能的。甄稚的思緒很亂,顧不上跟他置氣,但也不會主動給他臺階下。這時公交車晃晃悠悠地駛入車站,像一隻巨大的鋼鐵甲蟲,隆重的一聲洩氣,開啟車門。車上擠滿了買完菜的老太和從補習班下課的學生。明明能擠上車已是不易,但甄稚硬生生擠到車尾。兩個人一頭一尾地站著,拉著扶手偏偏倒倒,自是一路無話。甄稚還沒想好,該與誰說自己無意中撞見了三伯的秘密,自己就先病倒了。剛開始還只是嗓子疼,第二天起床後吞唾沫都連帶著耳朵響。半天之內開始咳嗽、流鼻涕,晚上竟發起了高燒。“叫你一放假就撒了歡到處瘋。冬天流感多嚴重啊,這下滿意了?”陳留芳對著光看了一眼水銀溫度計,“三十八度五。明天就是除夕,你可真是要過個好年。”母親的話向來刻薄。甄稚昏昏沉沉地縮在被窩裡,怕冷,又渾身發熱。迷糊中感覺到母親把濡濕的毛巾敷在她額頭上,一遍遍給她擦拭胳膊和腿。出去了一趟再回來,掀開被子把她翻了個身,用沾水的硬幣在她背上刮痧。第二天再起床,把身體裡的熱氣撥出體外,甄稚感覺到整個人輕松多了。趿拉著拖鞋到洗手臺洗漱,含著牙刷抬起頭,甄稚被鏡子裡的自己嚇了一跳:“媽——你幹嗎要在我額頭上刮痧?!”除夕是陳留芳最不得空的日子。雖然下午兩個大姑子要來幫忙做年夜飯,但整個四合院除舊迎新的大掃除,是她一個人的艱巨工程。她正戴著塑膠手套在浴室裡沖洗紗窗,聞聲探出半個身子:“我要不給你刮,你昨晚就燒成傻子了。”甄稚仔細觀察自己的額頭。五道紫紅色的痧痕清晰地印在腦門上,帶著微微弧度,活像捱了梅超風的九陰白骨爪。她鼻子還堵著,甕聲甕氣地抱怨:“我這樣子怎麼出門……”“正好不用…
印象中,嶽山川這個人不僅嘴賤,還死犟。若是他這種人能給自己道歉,那真是太陽西升,長江倒流。
甄稚穿著毛衣沖出醫院大門,在公交站臺冷得呵手。嶽山川追出來,把外套直接蓋到她的頭上。
“你的衣服,忘了拿。”他就只說了這一句。
看吧,讓他說出對不起,那是不可能的。
甄稚的思緒很亂,顧不上跟他置氣,但也不會主動給他臺階下。這時公交車晃晃悠悠地駛入車站,像一隻巨大的鋼鐵甲蟲,隆重的一聲洩氣,開啟車門。
車上擠滿了買完菜的老太和從補習班下課的學生。明明能擠上車已是不易,但甄稚硬生生擠到車尾。兩個人一頭一尾地站著,拉著扶手偏偏倒倒,自是一路無話。
甄稚還沒想好,該與誰說自己無意中撞見了三伯的秘密,自己就先病倒了。
剛開始還只是嗓子疼,第二天起床後吞唾沫都連帶著耳朵響。半天之內開始咳嗽、流鼻涕,晚上竟發起了高燒。
“叫你一放假就撒了歡到處瘋。冬天流感多嚴重啊,這下滿意了?”陳留芳對著光看了一眼水銀溫度計,“三十八度五。明天就是除夕,你可真是要過個好年。”
母親的話向來刻薄。甄稚昏昏沉沉地縮在被窩裡,怕冷,又渾身發熱。
迷糊中感覺到母親把濡濕的毛巾敷在她額頭上,一遍遍給她擦拭胳膊和腿。出去了一趟再回來,掀開被子把她翻了個身,用沾水的硬幣在她背上刮痧。
第二天再起床,把身體裡的熱氣撥出體外,甄稚感覺到整個人輕松多了。趿拉著拖鞋到洗手臺洗漱,含著牙刷抬起頭,甄稚被鏡子裡的自己嚇了一跳:
“媽——你幹嗎要在我額頭上刮痧?!”
除夕是陳留芳最不得空的日子。雖然下午兩個大姑子要來幫忙做年夜飯,但整個四合院除舊迎新的大掃除,是她一個人的艱巨工程。
她正戴著塑膠手套在浴室裡沖洗紗窗,聞聲探出半個身子:“我要不給你刮,你昨晚就燒成傻子了。”
甄稚仔細觀察自己的額頭。五道紫紅色的痧痕清晰地印在腦門上,帶著微微弧度,活像捱了梅超風的九陰白骨爪。
她鼻子還堵著,甕聲甕氣地抱怨:“我這樣子怎麼出門……”
“正好不用出門,在家安分兩天。”陳留芳臉上頗有得逞之色。
桌子上擺著殘羹冷炙,時鐘指向九點,全家只剩她沒吃早飯了。只有牛奶和雞蛋還是溫熱的,饅頭已經硬得能砸核桃。她懶得拿到廚房加熱,胡亂對付了兩口,拿起鏡子和剪刀回到了臥室。
父親來敲房門的時候,她正對著鏡子,迎著微弱的天光剪劉海。過年多喜慶,她可不想淪為笑柄。
“石榴,聽你媽說你昨晚發燒了?”甄青松隔著房門說,“嶽山川在大院門口等你。”
她坐直了身體,啞著嗓子說:“爸,我身體抱恙,不見他。”
父親笑她:“還‘抱恙’,文縐縐的。”
甄稚剪完齊劉海,對著鏡子左瞧右瞧,還算滿意。只是聚精會神這麼一會兒,頭腦又開始發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