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韋釗想自己終究是看低了母親,餘亞南似乎猜到了他想法和行為的每個細節,作為母親她表達了對兒子的理解,也表達了作為長輩對他們這樣不計代價的行為的憂慮。經過猜測,經過考察,舒雅可能並不是滿足她要求的完美兒媳婦,但是就如同她講的,搭伴過日子,綜合條件差不多也就可以了。餘亞南委婉地表達了她對舒雅的部分不滿,也表達了對她的寬容,她是給自己留個臺階,一旦舒雅進了崔家的門,她還有份做婆婆的體面,和維系婆媳關系的平和。
崔韋釗不是沒有想過隨便找一個的想法,總在最後關頭無法說服自己。如今,又有這樣一個神秘又灼人的秘密即將曝露,像黑洞一樣引著他去探究,或許黑洞後面是段桃花源的幽徑。
崔韋釗正在圖書館查資料,被調成振動的手機在褲兜裡嗡嗡作響,螢幕上oscar名字忽閃忽現,崔韋釗的嘴角露出自己都不知道的笑意,“oscar?”
“崔叔叔,你在幹什麼?”小男孩兒特有的脆生生的聲音穿過了話筒。
“你沒上課?”崔韋釗走出資料室,依著窗臺,如果有人聽到了絕對想不出崔韋釗怎麼可以有這樣的慈祥的聲音和表情,說實話有點破壞帥哥的酷勁兒。
“我們提前放學了,我報名參加比賽了。你能不能來我們學校教我打乒乓球,一個小時就好了,誰也不知道的。” oscar的聲音透著欣喜和激動。
崔韋釗抬手看看時間,“那好,估計十幾分鐘就過去了。”
開打的時候崔韋釗樂了,oscar居然和他一樣是左手橫拍。兩個人揮汗如雨,什麼抽球,削球,長球,短球,摩擦球,oscar不恥下問,崔韋釗誨人不倦。oscar又是個不服輸的,每每看見崔韋釗使了新招接發起球,就必定要學過來。好像過了好長時間,崔韋釗才驚覺時間過得飛快,從褲兜裡掏出手錶看,時間已經是快六點了,趕忙叫了oscar。<101nove.ar一看時間大叫一聲“完了。”不顧滿頭大汗穿了衣服就要跑,被崔韋釗拉住了,拿手絹擦了擦汗,“別急,先給媽媽打電話。”<101nove.ar看自己的手機上有無數個未接來電,知道逃不過媽咪的一頓訓,老老實實地撥過去電話,只響了半聲,電話就被接了起來,那邊是談雁雁焦急的聲音。oscar嚅嚅地解釋自己打乒乓球沒聽見電話聲音,掛了電話,oscar苦著小臉,“崔叔叔,媽咪生氣了,讓我等在這裡,今天肯定要挨罵了。不過,讓媽咪和舒奶奶他們著急,我肯定不對的。”
<101nove.ar,他不是有意的。
似乎轉眼間,談雁雁就出現在了校門前。手臂一伸拉了oscar就在背上打了一巴掌,崔韋釗心疼,拉開了對峙的母子,“是我帶oscar打球的,你別責怪他。”
談雁雁這才在昏暗的路燈下看清崔韋釗,一個多小時的焦急和煎熬終於找了出口,“你怎麼這麼不負責任,知道oscar下學以後舒媽媽是要來接的,你怎麼可以不負責任地帶他玩?你知道舒媽媽有多著急,我們瘋了似的找,你們倆卻在這裡心安理得地玩樂?崔韋釗,你憑什麼這麼做,你有資格決定oscar的事情嗎?”談雁雁就跟紅了眼的母狼,剛才怕oscar走失的假想讓她焦急得發瘋一樣,老師家,同學家,找了一圈,都沒見過,oscar像是憑空消失一樣,這已經讓她六神無主,現在冒出一個崔韋釗,那根弦又繃了起來,誰也不可以帶走oscar。
崔韋釗略微愣了看談雁雁的反常,然後心裡是釋然,一手還拉著oscar,一手攬住談雁雁的肩,溫柔地,略有點心疼地,重複了談雁雁的名字,“雁雁,雁雁,別急,oscar不是在這裡嗎?oscar不會丟的,我也不會帶oscar走的。別哭了,好不好,別人都看笑話了。聽話。”
走過的路人,或許覺得這是一幅平常卻溫馨的三口之家的畫面,女人生氣耍性子,殃及了孩子,男人包容了整個吵鬧,一手牽一個,低低地哄了女人。
談雁雁就在崔韋釗的臂彎裡抽泣起來,直到oscar揪了她的手,“媽咪,對不起,我應該先和你說一聲的,可我怕你不喜歡我和崔叔叔玩,所以就想只要打一個小時就好了。可是崔叔叔的技術那麼好,我覺得進步了很多,所以……媽咪,你不要哭,我的心裡會難受的。”
談雁雁聽著兒子低聲懇求了自己,失去的焦慮終於在發洩後消失,用手裡的手絹擦了眼睛,咦,突然意識到手裡的手絹?那個,這個,是什麼,談雁雁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正靠在崔韋釗的懷裡哭天抹淚,幾乎是踉蹌地站直身體,暮色掩飾了酡紅的臉頰。
崔韋釗看談雁雁漸漸清醒了小鹿一樣迅速跳離自己的懷抱,並不勉強,仍然叫了“雁雁,你把oscar嚇著了,我應該向你道歉,你就別苛責oscar了。”
談雁雁無話可說,低頭牽了oscar,“我們回家吧。”
崔韋釗說坐我的車吧,被談雁雁拒絕了,崔韋釗不以為意到街側招了計程車把母子二人送走。
冬夜裡的空氣有點清冽的幹燥,崔韋釗雙手插入衣兜,想著oscar的左撇子做派,想著談雁雁的激動,想著談雁雁驚嚇後的委屈和依賴,黑洞的秘密即將揭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