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澍自知她口中的關鍵人士是誰,剛才腦海中過一遍的事情再次想起,直言:“周域不僅知道當年你父親和周家的牽扯,也知道周伯岑和遊朔東合作的事,更知道姜嚴彬的死,他就是知情人,而他之所以鋌而走險做現在的生意,或許就是為離開做打算。”
周韞輕皺眉頭:“為離開做打算那他為何還要插手周家的事?還在眾人面前接受周伯岑讓位的行為,是不是有點自相矛盾?就是因為這點所以我一直沒法下決斷。”
“如你猜測那般,他根本沒想接手碩騰,但他既然當著眾人面接過,也許為的不是碩騰發展而是自己能夠順利逃脫。”聞澍將身上那件衣服完全罩在她身上,替她攏了攏領口,“通俗點說就是大義滅親。”
周韞懷疑自己聽錯了:“你是說周域想毀掉碩騰,只為了自己能夠順利離開?”
“周家父子二人的關系遠比我們看到的更緊張,周域的生意一旦被人揭露,你覺得他該怎麼做才能跑掉?”
周韞沒吭聲,和麵前人四目相對,他眼底複雜色太濃,以至於她無法讀出一絲一毫有用的資訊,只能憑著對他的瞭解,對周域的認知,大膽推測:“你該不會是說周域想透過更大的事情掩蓋自己的事,玩一出栽贓嫁禍,金蟬脫殼的戲碼吧?”
聞澍輕閉眼眸,無聲的表情已將答案告知於她,可週韞卻像受驚的鳥兒,愣坐在那兒不知該往何處去。
“我知道你沒法相信,但這是目前可以站得住的推測。”聞澍扶上她雙肩,輕聲細語地解釋,“我出車禍這件事和周域有關,也正是因為我沒有當場出事,還被送往醫院救治,對周域而言,他的計劃,他安排的人,都是精挑細選,計劃設定更是演變過數次,失敗機率不大,但偏偏我沒有一擊斃命,這也是邵一峰被懷疑的原因,也確實因為邵一峰我才免了一場禍事。”
所以如果沒有邵一峰,聞澍便不會提前防備,車禍成功率高達百分百,而她的生命裡再也不會有聞澍的身影,他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居然差一點點失去他了……
難怪當時聞澍下車後急速而來,他是不是也以為她是真出車禍,而非人為安排呢?
周韞第一次主動牽住他的手,去感受指腹傳遞的溫度,好似只有這樣做才能確定聞澍沒事,他還好好的在身邊。
她嘗試找回自己的聲音,抿了抿唇:“周域擔心你會對他當下做的生意掌握證據想先解決你,可惜目前結果是失敗,哪怕他知道你在重症監護室,但只要你一天不死對他來說都是潛在性威脅,所以他得另尋生路。”
“對也不對,周域做事講究穩,即便沒有車禍他也會確定好兩三套方案,如今只不過是執行了另一套方案罷了。”聞澍見她神色不虞,故意逗她笑,“是不是突然發現我這人比周域靠譜多了?”
她樂了,斜睨他:“你倆半斤八兩。”
“他是半斤廢鐵,我是八兩黃金,孰輕孰重用我和你細說?”聞澍幼稚地將披在她身上的風衣領口往一側撥弄開,露出她瑩白的鎖骨,偏要叫她受點冷,好懲罰她剛才所做比喻非常不恰當。
周韞自然是能看出某人幼稚的行徑,不去同他計較:“周域想趕在你揭露他之前提前離開宿沅,必然是要掀起另一番風浪才能讓他從亂中抽離,可週伯岑若替他背鍋,對周域來說百害無一利不是嗎?”
“以周域的本事想必碩騰能帶走的東西都帶走了,留周伯岑和舒蕙攔在前面,屆時聞家也會受牽連,那小子想必手裡握著聞家和周家合作的證據,他撤,留下聞周兩家替他收拾爛攤子,爭取出來的時間足夠他順利逃脫宿沅,甚至是國內。”
聽著聞澍的分析,周韞反倒不明白了。周域如果想要離開,他完全可以趁現在離開,畢竟聞澍躺在重症監護室,能針對他的最大阻力少了,他何必還舍近求遠鬧出一堆事來,又是栽贓嫁禍,又是讓家人出來擋災,這點周韞想不通。
聞澍看出她陷入迷茫的狀態,輕觸她額頭,留下不輕不重的力道喚醒她:“不用疑惑周域這麼做的原因,周伯岑生活作風一向很差,對舒蕙母子談不上多好,周域比誰都清楚周伯岑的涼薄,這就是他為何對周伯岑外面那些女人們趕盡殺絕的原因,他太清楚周伯岑一旦有二子,說不定會放棄對他的重視,轉頭培養新的接班人,到時候舒蕙的位子,他的位置都會不保,而今他憑借自己站起來,不用再看周伯岑臉色,臨走前毀掉碩騰,徹底斬斷那些女人的念想,也讓周伯岑再無起身之力。”
恨意可以驅使一人做出許多事。周域目睹父親的自私,貪婪,對婚姻的不忠,以及母親對這段婚姻的不肯放手,這些都是周域親眼所見和經歷的一切,而在他看來,無論是周伯岑痛下殺手,沈毅楊的死,姜嚴彬墜樓,遊朔東合作……
所有事情都在圍繞碩騰展開,為了錢財權勢,為了碩騰的發展,不惜解決異心之人,哪怕手段卑劣,極盡惡毒,只要最後的結果是自己想要的,傷不傷別人都無所謂了。
周域正是看透了這點,情願動手摧毀,斬斷他離開宿沅後周伯岑後繼有人,培養新的接班人接手碩騰,平白為他人做嫁妝。
聞澍的分析句句到位,周韞看到的不是一個人的心狠手辣,而是周域走向歧途的原因和周伯岑有很大關系。
“他真的這麼恨嗎?”周韞側過身靠著座椅,試圖讓自己身體的不適能透過微躺的姿勢舒服點,“如果你猜得都對,那他接下來會做什麼?”
聞澍淡淡道:“解決周伯岑身邊一切可用之人。”
“你是說曹金正?”
他輕笑:“不如你見了他問問,姜嚴彬墜樓身亡到底是自願還是他逼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