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晏池心頭一震,難以置信地望著梁修凱,眸底光影繚亂,胸腔喧囂著喜悅和酸澀。
「您接受她了?」
「談不上,總歸惡人再怎麼當也沒自己想要的結果,她也算好的。」梁修凱疲憊地閉上眼:「去給我買碗糖粥。」
梁修凱年輕時嗜甜,後來做了家主兼之得糖尿病,便戒掉了這口。
太陽逐漸偏斜至視窗,金色光暈勾勒著梁修凱蒼老的輪廓,他看向程晏池,眼中覆蓋著密密層層的恍惚。
人都會老,會死,那之前的光景無論生平輝煌亦或淒涼,最摧心。
程晏池移目,胸口竄動的酸意越發濃烈,他迅速斂眸,手指微顫地扔掉橙皮,傾身替梁修凱將被子拉到胸部,啞聲啟唇:「我這就去買。」
緩步走到門前,程晏池修長的身影僵在原地,沒回頭,側顏緊繃,嗓音低啞地浮動空氣:「舅舅,我明白您始終是為我好的。」
身後連風似乎都靜止,沒任何迴音。
直至程晏池離開,梁修凱才轉眸掃向那杯盛微寧倒的水,面龐冷凝,眸光忽明忽暗,意味不明地哼笑:「冤孽。」
那一天,糖粥是梁修凱吃過的最後一份食物,外帶兩口玻璃杯內的水。
*
梁修凱病逝的那年冬天,程晏池夫妻帶著兩個女
兒回倫敦度假。
程晏池要回聯實處理公事,盛微寧則陪萌萌兩姐妹在莊園,參加完梁修凱的葬禮,她們消沉了一陣子,對梁修凱很是想念。
為此,盛微寧特意吩咐傭人準備很多好玩的好吃的。
「太太,兩位小姐跑到先生的書房去了。」
盛微寧坐沙發聽BBC,起初不以為意,隨後不知想起什麼,淡靜面色立時微變,快步上樓直奔程晏池書房。
程晏池多年前要她做他的人體模特,當時她不假思索拒絕了,可婚後終究讓程晏池得逞,那幅油畫就收藏書房裡。
儘管盛微寧知道程晏池肯定會小心藏妥,但以防萬一,她覺得自己還是親眼確認一下比較好,畢竟兩個小搗蛋太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