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之後,衛泱泱開始了自己做為清河王府女主人的新生活。她現在身份換了,責任也加重,要熟悉皇室成員和禮儀、要管理清河王府的庶妃和下人、要隔三岔五進宮給皇后請安、要參加大大小小的應酬。但她也保留了一些少女時期的愛好,比如練字、練功、去白雲觀聽文如講課,以及和椒棋貝海吵架。
和椒棋貝海吵架這一項是她最喜歡的活動,簡直是樂此不疲。隔三岔五,兩人就會在皇室活動中碰面,衛泱泱就要和對方明爭暗鬥一番。但她牢牢記著申明淵給她定的規矩,不和椒棋貝海破口大罵,只言語上擠兌對方。
就比如這天,御花園的牡丹花盛開,皇后宣她倆進宮一起賞花。兩人進了後宮,下了馬車剛一見面,椒棋貝海就開玩笑似的問她為何穿的如此素淨?是清河王不捨得給她買首飾嗎?衛泱泱在戰場上長大,對衣服、首飾、胭脂水粉完全不敢興趣,也不懂分辨品質,她平日裡對這些也沒有什麼特別的要求。
王妃的品級應該穿戴什麼是有明確規定的,侍女們按照規制給她如何裝扮,她就全盤接受,從來也沒有提出過什麼異議。可她萬萬沒想到,自己不喜歡穿戴,居然也能成為椒棋貝海挑釁的理由。
衛泱泱之前緣分未到,對男女之情可以說是一竅不通。但自從申明淵向她告白之後,她好像醍醐灌頂,一夜之間開了竅。加之婚後兩個人感情很好,她自己婚姻美滿,自然而然地就看出申明煌和椒棋貝海似乎並沒有那麼好。
她在這方面雖然開蒙開得晚,但是也有自己獨到的見解。兩個相愛的人,一定是有一種雙方都喜歡的東西在吸引彼此。比如她聽文如說,張薔薇是國公府貴女,從小就是被家裡按照嫁給皇室的標準來培養的。張小姐飽讀詩書、雍容華貴、見識廣博,那是申明煌最喜歡的型別。再比如八哥八嫂,老八狂放不羈、肆意瀟灑,但性格有些偏執;苗姐姐善解人意、溫柔體貼,最能理解他,兩人也很是相配。
而自己和清河王呢?清河王最擅長做各種機關小玩具,而自己是最懂欣賞他手藝的人,我二人當然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可是申明煌與椒棋貝海,一個是中原皇子、一個是大漠公主,兩個人生活的環境、語言完全不同,本來就不容易溝通。加上兩人的聯姻均是帶有目的,兩國雖然暫時交好,可畢竟一直以來都是對立關係,他們倆怎可能輕易愛上對方呢?
想到這裡,衛泱泱故意摸了摸自己的耳環:“哎呀皇嫂,你初來乍到可能不太瞭解。我們大陽和暴捷不同,並不是那些天然的金銀珠寶才算貴重。喜歡那種東西的,在我們這兒通常都被叫做“暴發戶”。真正千金難買的,都是手做的。
你看像王羲之的字帖、吳道子的畫,那可都是稀世珍寶。而蜀郡的都江堰、龍門的石窟,也都是傳承萬代的大工程。我這對耳環,雖然用的不是什麼名貴的珠寶,可這是清河王自己畫的圖紙,找匠人做的,勝就勝在他的一份兒心,我當然要經常戴著啦。其實我也覺得並不是特別好看,但是我每次戴上,他就開心,這才是最要緊的,皇嫂你說是不是?”
她那對耳環,左耳是一輪明月,右耳上則是一隻兔子,是申明淵特意做給她的。妙就妙在,左耳上的月亮上面有一個小小機關,可以更換零件。申明淵一共做了六十種不同的月亮,根據日子的不同,能換成圓月和月牙。
更絕妙的是,白天戴的“月亮”是貝殼做的,眼色稍暗些,就好像月亮沉下去了;夜晚戴的“月亮”則是珍珠和寶石做的,閃閃發光,又似明月升空。這樣每天她耳環上的月亮,都能隨時隨地和天空中的月亮相呼應,彷佛她真是下凡來到人間的月宮仙子。
她嘴上說“我也覺得並不是特別好看”,但她經常戴著,心裡顯然是很喜歡這對耳環。耳環上所用的金針、玉石、珍珠和貝殼,都是一些很普通的材料。但它貴就貴在,這是天底下獨一份的,市面上買不到。
申明淵閒來無事沒別的愛好,就喜歡做這些小物件。之前做的時候,無人欣賞,也沒什麼用,都放在庫房吃灰。自從他認識了衛泱泱,總算能夠大展拳腳,處理完政務的時間,全被他用在了給心上人做玩具、首飾上面了。
成了親之後,他更是有了合理的理由可以泡在庫房,做他喜歡做的東西。衛泱泱從小一個人住慣了,也並不粘人,他愛來不來、不來就算。若是知道申明淵在庫房,她就只命人送飯,不準人去擾他。
可申明淵的想法天馬行空,做出來的東西,並非件件都讓人喜歡。比如那件骷髏風箏,連衛秉鉞初見時都嚇了一大跳,文如更是差點被嚇哭。
可衛泱泱就喜歡他做的東西,不管多麼離奇的衣服、首飾,她都肯穿戴在身上,一點也不在意別人的目光。這樣一來,申明淵深受鼓舞,做的就更起勁兒了。因此衛泱泱身上多數的服飾和配件,都是這天底下獨一份兒的。
現在她摸的這對耳環,她新婚還不足一月就戴過好幾次。根據她參加宴會的日子和時辰的不同,她也會命人換成暗月、明月,或者圓月、彎月。凡是見過的人,都歎為觀止,自然人人都知道,那對耳環寄託著清河王對王妃的一片深情。
而申明煌覺得這些全是雜學,簡直是會消磨人的心志,於江山社稷無半點用處,他從小就不喜歡申明淵這愛好。他在吃穿用度上並沒有苛待過椒棋貝海,相反,他是個很大方的人。可他送出的那些首飾雖然貴重,在皇室眾人眼裡,也僅僅只是貴重而已。和申明淵送的一比,這心意上就差了一大截。
看到椒棋貝海被自己氣的七葷八素,衛泱泱心裡竊喜。但她還嫌氣對方氣的不夠,又將自己前天從文如那裡學來的詩,故意加重語氣背了出來:“二十萬人齊卸甲,竟無一人是男兒。皇嫂,你知不知道這首詩是什麼意思?它說的就是後蜀滅亡時,軍隊不堪一擊,保護不了江山和百姓,二十萬人,竟然沒一個有種的。做為軍人不能打仗,那不就是廢物嗎?敗軍之將,何以言勇,皇嫂你說是不是?”
要是目光能殺人的話,只怕椒棋貝海在殺死衛泱泱之前,也要在她臉上刻上“欠揍”兩個字。衛泱泱才不管對方眼神裡有多少憤怒,眼看著馬上就要走到皇后面前,她居然一反常態,親切地握著椒棋貝海的手,一起向前走去,邊走邊說:“皇嫂孃家遠在千里之外,應該沒有見過牡丹花哦?這牡丹啊雍容華貴、豔壓群芳,乃是花中之王,別處都是沒有的。要在咱們大陽,才有機會看到這花中之王的風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