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因有半年多沒來過這裡了,屋內一應倒都好像沒有什麼變化。小小一間,並沒有什麼人,幾張黃木桌子如常擺著。
一個穿著蔥黃柳綠的衣裙的小丫頭,早就在門口探著腦袋張望了。瞧見蕭因下了馬車,忙湊到跟前,拉著蕭因的衣襟,歡喜道:“因姐姐你終於來了!你都有半年多沒來過了,他們說你離開長安了,我就不信。如今可見,還是我猜對了。姐姐你不知道,這半年多,你總不來,連主子也不大來了,芊兒可是悶呢……”
“芊兒,多嘴!還不領姑娘進去,”姨娘楊氏打斷了女兒歡喜的絮叨,走了上前,對蕭因笑著道:“請姑娘進內室吧,主子已經在等著了。”
萬斛珍鋪面小巧,後面的院子卻佈置精緻。兩邊遊廊,中間花圃,廳堂之間斗拱立柱描金鏤花,內斂卻頗有幾分拙樸的氣概。
蕭因被領進了後院西偏的小屋。屋裡立著燻爐,暖香嫋嫋,一進門便撲鼻而來。
屋內佈置一如整個小院的拙樸風格。陳設不多,卻恰到好處。一對黃木圈椅,背後懸著一幅畫,前面的土定瓶並無插花,只是隨手放了兩軸畫軸在其中。
入了秋,天光暗得早。楊姨娘進來,把燈臺裡的燈芯依次點著,便又無聲地退了出去。燈光搖搖,屋子裡卻似乎仍有些昏昏沉沉的。
劉恪揹著手,面對著窗站著,好像正在觀賞院子裡老樹秋枝的景緻,聽到身後人進來出去的聲音,卻並沒有什麼反應。
數月不見,蕭因望著他的背影,他穿著蟹轂青的廣袖長衣,衣帶鬆鬆的,若有一種慵然。他似乎更清瘦了,好像還有些倦態。是因為之前的一病嗎?蕭因暗暗地想著。
“清河見過殿下。”蕭因在他身後一禮。
劉恪並沒有轉身,只是柔聲答了一句:“過來。”
蕭因躊躇著,走到了近旁,同他一般立在窗邊,卻有些摸不著頭腦,只是偷眼瞧他的神色。
“你看,是不是很美?”劉恪沒來由的一句。
蕭因順著他的目光:庭內花圃中有一株老樹,枝丫疏落;天色昏暗,只有對面倒座小廚房裡亮著暖黃色的燈,依稀可以看見楊姨娘忙碌的身影,多半是在為他們準備酒菜,芊兒屋裡屋外地跑著,一抹亮黃綠色,點亮了黛藍色的庭院。
“煙火人家,確實很美。”蕭因由衷道。
“那件事情,我幫不了你。”劉恪似是嘆了一口氣,緩緩道。
蕭因在信上並沒有提及有事相求,聞言,一驚,回過頭:“你知道我今天的來意?”
劉恪嘴角輕笑:“王世子被遷為回朔太守,是因為他上書觸怒了父皇。當日父皇聖諭,讓你扶靈返還長安,一切都是已定的事情。王世子竟然上書,放言賊眾不過爾爾,自謂定可以親自送姐妹平安返回芪蘭。幸好他回悟得早,又追加了一表,親向父皇請了罪,自請去回朔反省自身,這件事情才算了。”
怎麼會是這樣?哥哥竟然都是為了姐姐和自己,蕭因一時覺得肝腸鬱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