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長得也瘦,那身衣服穿在他身上,就像是一個竹竿上穿了一口破鍾一般,晃晃蕩蕩的。
而且他額下的鬍鬚也是十分凌亂,像是一直都沒修剪過的。
亂糟糟的頭髮上插著一根乾草,這是自賣自身的標誌。
“你這有手有腳又識文斷字的,怎麼就落得這般狼狽?”張顧將朱有才上下打量了一番,開口問道。
他的話剛說完,朱有才便撲通一下跪在地上,伏身叩首說道:“公子,只要二十兩銀子,朱有才的命就是您的了,以後生死就是公子一句話。
學生妻子病重多日,急需名貴藥材救命。
學生也是沒有辦法了,這才來自賣自身,想著能遇到大善之人能買了學生去,學生也好救我那苦命的妻子一命。”
張顧這才明白這個根本不可能賣出去的傢伙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估計要不是剛才自己跟趙四兒說,斷文識字的優先,趙四兒也不會把他也挑過來。
像朱有才這個年紀想在人市裡把自己給賣了,這難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起來吧。”張顧上前一步,伸手將朱有才拉了起來,問道:“你是一個讀書人,怎麼就混成這個德行了?”
朱有才低著頭,滿臉通紅,也不敢看張顧,說道:“學生就是一個死讀書的人,一直想著學好學問之後能寫書立傳,光宗耀祖。
因此家裡一直是靠著老妻幫別人洗衣縫補過活,學生一味的鑽研學問。
結果上個月老妻病倒了,學生把家中能變賣的都變賣了,為老妻治病。
給老妻治病的方子倒是有了,就是所用的藥材都是極為名貴的,沒有二十貫銀錢根本買不到。
學生實在是沒有別的辦法了,只能自賣自身,想著能湊齊為老妻治病的錢。
奈何學生不值什麼錢,根本就沒人願意買學生,更別說二十貫了。
公子,您要識文斷字的,學生讀了幾十年的書,學問夠了。
您只要買了學生去,學生的命就是您的了,您讓學生死,學生絕對不會活著。”
張顧一聽就笑了,他自然知道這個朱有才是什麼意思,那就是給自己當死士的意思,只要自己需要,讓他去殺人拼命都沒問題。
只是張顧實在看不出來,這個估計殺雞都困難的傢伙真的敢幫自己去殺人?就他這身板,他殺得了人嗎?
張顧在朱有才的肩頭拍了拍,笑道:“想不到你倒是一個長情的,這個時候居然不肯放棄重病的妻子,為了救她還自賣自身,倒是一個重情重義的漢子。
行了,我出二十五貫,不過這是借給你的銀錢,我也不買你,等你的妻子治好了病,你就到溫柔坊丙字三號張宅找我,我叫張顧。
你到我家來給我當管家吧,每個月我給你工錢,你欠我的錢就在工錢裡慢慢扣,如何?”
胖妞原本還瞧不起朱有才這等人呢,一個大男人連家都養不起,還讓自己的婆娘養著他,以至於婆娘病了,他都給婆娘看不起病。
但是她這時一聽張顧這麼說,又覺得張顧說得沒錯,這個朱有才雖然無能,但卻是有情有義的人,為了救婆娘,連自己都肯賣了,這樣的男人還真的難得。
這時她再看朱有才的眼光就不同了,沒有了鄙視之意,反而有些讚許了。
而那朱有才聽了張顧的話,撲通一聲又跪在地上,伏身在地,嚎啕大哭起來,哭得跟死了爹孃一樣悽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