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屋裝修工程快要結束了,董依依請來的裝修工人正在清掃。她所鍾愛的閣樓造型原貌已經出來:地板、牆面和屋頂都是用原木裝飾,黑白球形的頂燈錯落有致的垂落下來,一小段旋轉樓梯直達小型的落地窗戶,從窗戶這裡可以往下眺望遠處的森林和繁華的街道。
閣樓裡除了一張書桌、一把椅子和乳白色的落地窗簾之外,再也沒有其他傢俱。連線閣樓和一樓樓梯間的轉角處擺放了一株長勢良好的綠色植物。整個客廳放置了一款古典式樣的長沙發、三個書架和一盞落地臺燈,其他的什麼也沒有了。
董依依就想要這樣的空,因為她的心靈已經被太多東西塞滿了,它太過於複雜,所以物理上空的空間可以平衡這種複雜感。
新屋落成的那天,董依依的同事和好友要來祝賀,都被她委婉地拒絕了。她似乎開始不習慣了這種世俗上的客套,現在除了兩件事情:生的希望和人生真諦的探索,其它的只是起到點綴作用的事情都顯得無足輕重,於她的人生而言不是那麼地重要了。
時間不緊不慢地又過了一個月,董依依的身體變得越來越笨重,腳開始腫了起來,呼吸不再如之前暢通,走路的速度也開始緩慢起來。她的預產期臨近了……
對於這種變化,本來就在董依依的預料之中。可是身體上的改變它不僅是形體上的變化或者行動上的不方便那麼簡單,它還來自於心裡上的因素。
她似乎覺得還缺少些什麼?或許可以說她在恐懼些什麼?這種恐懼來自於她即將面臨的生產?也不完全是,這一點董依依心裡清楚。
那她缺少的什麼?董依依尋思著,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缺了什麼?是缺乏安全感嗎?誰能給她安全感呢?誰也給不了,包括父親。董依依漸漸地變得焦躁起來,偶爾還會對父親發發脾氣,這在以前是絕對不會發生的事情。為此她深深的自責,她力求儘量的控制,可是都沒有用。
董依依感覺自己像變了一個人,連她自己也對自己的狀態不滿了。完全屬於她的房子裝好了,可她還是像丟了魂一樣的。
她內心渴望著一種圓滿的狀態,而她現在感覺並不圓滿。正是這種不圓滿的狀態讓她產生了焦慮,也讓她有缺失感,甚至還產生了恐懼。
董依依終於找到了自己糟糕狀態的原因,她的心裡失衡了,她的心裡是住著一個男性化的她和一個女性化的她的。自從結婚以來,她都以一種更為男性化的特質面對周圍的一切,那個女性化的她萎縮了。男性的陽和女性的陰二者不僅僅是生理層面的,也包括了心裡層面的。
董依依居然開始想念起袁值一,在這種不調和的狀況下,她居然忘記了他過去的背叛,開始想起他的好來。袁值一曾經的背叛她都忘了嗎?其實董依依也沒全忘,只是她的內心不需要再糾纏於過去了,因為她沒有能力消滅過去的痛苦,而她需要面對的是未來。
況且,這幾個月以來袁值一每天都給她寫一封信,儘管那是以電子郵件或者電腦微信文件的方式。有時還是一個表達愛意的影片。董依依沒有任何的回覆,但是並不代表那些言語沒有在她的心裡泛起漣漪。
有一次董依依記得她只是回覆了袁值一“我很好!”三個字,就這簡短的三個字,袁值一居然打電話來哭了,在電話的那頭,他哭得像個孩子。從那一刻起董依依的心破防了,她對他開始有了一另一種解讀。而且隨著預產期的臨近這種想要見到他的想法也變得日漸強烈,但是她仍然沒有對袁值一說她需要他,需要他在身邊。
袁值一能夠感受到董依依的這種變化,他也認為她開始需要他了,開始依賴他了,儘管她並沒有表達出來。
袁值一開始了他的計劃。他計劃的實施離不開的一個人——就是他的岳父、董依依的父親。他從岳父那裡知道了董依依的每一個動向,包括買房、裝修、她的預產期和她的焦躁。現在距離預產期的日子只有二十多天了,他已經請好了假,他要回國去,他的票已經買好了,就在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