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東冬並不是一個好睡的人,如果有人嗜酒成癮,那她嗜的便是安 眠藥。
差別是,前者是可以選擇,後者是不得不從。
但昨晚,沈東冬難得逃出了安 眠藥的箝制,她睡得很好,很多年都不曾這麼好。
──是為什麼?
摺好被子的沈東冬抿唇,她醒來時,房裡已沒有了程予嫣,徒剩她一人。已收拾乾淨的房內,讓昨晚的失序像被人施了魔法,找不出一點證據證明兩人昨晚的親近。
但這並不重要了。看著空蕩蕩的床鋪,沈東冬提醒自己。
她最該收拾的,就是對程予嫣的那一絲擔心,那擔心太多餘,徒增日後分離時的負累。
她明明知道。
於是此際,換好衣服的沈東冬像把素日裡的盔甲也換上了,她清冷的目光落在鏡裡的那人身上,穿衣鏡裡頭站著的人一如以往,那精明跟幹練的神色像是在她身上紋了身,只要她甦醒,便割捨不掉似的。
看著穿衣鏡裡的自己,沈東冬想起程予嫣昨晚問她的問題。
確實,她曾經不是一個人住。
『你為什麼總這麼嚴肅,你應該去當個軍人的。』
沈東冬的耳際旋上一絲柔膩,那女子的聲音牽起沈東冬的記憶,沈東冬低眉,彷佛在鏡子裡、又或是在回憶裡,見著了幾年前的她與她。
那時,一切都還很單純,沒有傷害,只有愛,純然如初春萌生的嫩芽。
『是嗎?那我去了。』
『不,你不能去,你是我的。』
『…沈東冬,如果我沒答應,你哪裡都不能去。』
沈東冬彷佛聽見女子說,也聽見女子笑,那笑溫柔,甜膩清晰的彷佛並非回憶。
沈東冬低眉,胸口襲上了一陣暖。那裡,恰好,也承載著心傷,疼起來時,痛徹心扉。
她閉上眼,把穿衣鏡闔上了,見不著自己,似乎就不用見著那些徒擾、那些回憶。
她的目光在見著床頭櫃上那隻事物時擱下了,那是程予嫣的手機。
看來,程予嫣走了,手機卻忘了。
被遺忘的手機不甘寂寞,震動起來,像是呼喚著她。
沈東冬擰眉,她走近床沿,拾起了那手機,上頭顯示的名字映入眼簾。
──蔣雲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