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海洋知道，胡蝶瘋了。
胡蝶並不是調解法庭裡第一個瘋魔的人，在她之前，座次為4號的記憶覆寫者白陶，比胡蝶瘋得更徹底。
她把自己關進四面八方都是純白色軟白隔音棉的監獄裡，又將監獄鑰
匙吞進肚子。
服務人員最後一次發現她的時候，她正用鋼製的餐盤作為鈍刀，在清醒狀態下撕開了自己的顱骨。
她說：「我受夠這一切了，所有發生的事情，乃至於這個世界，我們所做的一切，沒有任何意義。」
她說她要從這片監獄裡離開，並且永遠不再回來。
她真的做到了。
沒有人知道她怎麼做到的，但龍城天帝重置了整整一個星期的迴圈，但每次迴圈重啟之後，死而復生的那個白陶，卻都連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清楚。
「那時候你告訴我，白陶的靈魂是完整的，她並沒有在生死交界的迷宮裡感受酷刑。」
「但我們都知道，我們看到的那個白陶，已經不是我們認識的白陶了。」
「在上千次的迴圈之後，記憶覆寫者白陶選擇去追尋真正的死亡。」
「而這，還是第四步以上的超人。」
「第三步以下的小年青們，面對迴圈力量的侵蝕，對於死亡的理解，變化更多。」
「最近十年，天庭在每個迴圈節點辦事處都增設了心理治療師，但你我都知道，所謂的心理治療，又能起到幾分的療效呢？」
「心理問題這個東西，捱得過的變成超人，捱不過的變成情緒汙染奇點，這便是巨大月亮世界的底層執行法則。」
「新世界誕生的十二年，天庭三千七百餘名仙官，有超過三千五百人心理產生了或多或少的問題。」
「他們中，有的人變得偏執，有的人變成了瘋子；有的人開始寄託於宗教，投身於虛無縹緲的緋紅原初；有的人求醫問藥於奇蹟，試圖把自己完全解剖為資料，以數字人的面貌重新獲得普通的人生……」
「對於整個調解法庭來說，成為天庭並非一種勝利者所獲得的獎勵，也絕非一種掌權者所擁有的權柄。」
「世界意志的賜福，即使平攤到三千七百人身上，對於其中的每一個人來說，也依舊，是一種難以承受的詛咒。」
「而這三千七百多人合力都無法承受的詛咒，在過去的數十年裡，卻只由謝治一個人承受……」
趙海洋聊到這裡，沉默不語，只是默默地看著蘇諾。
他的眼神，看得蘇諾有些發毛。
「趙校長，有話直說，同事一場，只要你的訴求不是拉我造你哥哥的反，我都可以幫你。」
趙海洋終於又一次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