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的聲音傳到了臥室裡。張誠鼎的父親醒過來了,開門出來看到兩個小夥子,其中有一個有點熟悉,就問他是不是姓夏。
夏永山說是的。
“你父親是不是夏主任?”見小夥子點頭,張翼說,“一看你們爺倆就像。”
“不管我是誰,都只是是你兒子的同學。”
“真的是,恩人來了!”張誠鼎母親興奮的一個勁的搓手,“哎呀,我兒子真是交了好運,多虧你這個好同學,給他選那麼好的插隊的地方,又把我們女兒轉過去了,還送了我們一大口袋的襪子,可抵用了——”
父親覺得難為情,趕緊把妻子的話打斷,然後說他們這麼晚來要吃個宵夜。還是打蛋下面吧。
兩個小夥子都覺得沒有必要,剛剛吃飽了,喝足了,所以才趕到現在來。帶個東西送送信他們就走。夫妻兩個都異口同聲問信在哪裡?
馮有貴吃飯的時候和父親住在一起,父親就把到鄉下看到的情況給他全部說了。現在,又把這些情況告訴了那夫妻兩個。說還有信在麻袋裡面。
開啟麻袋,裡面果然放著一封信,看了以後,讓他們坐一坐,說,他兒子早就來信了,讓他父親收集一批舊衣服、舊鞋子,也裝了一大袋子,能不能請他們帶過去?
夏永山是說不是我們帶去,是我帶去,可以的。馮有貴說在屋裡坐著熱,到外面去涼快涼快,站站就行了。
夫妻兩個千恩萬謝。張技術員早已經攤開紙張寫信,女人在邊上團團轉,不知道怎麼感謝他們才好,最後張技術員出來把信給他們,還要他們帶一麻袋的東西,實在太感謝他們了。還問家裡有沒有什麼東西壞了,聽說電風扇需要修理是不是?工廠和機關休息的時間不一樣,只有晚上有時間,是不是方便去給他們修一下。
“謝謝張叔叔。”夏永山很有禮貌的說,“張誠鼎已經到我們家修過了,修好了。”
他母親還有點奇怪,兒子什麼時候會修電扇的。夏永山說,他不但會修電扇,連拖拉機都會修的。
“這樣的人,在單位裡就是技術革新的能手啊。”
張翼還在感嘆,馮有貴已經把那一袋東西捆在夏永山腳踏車上,對他們說,妹妹和他們下放在一起幾年,就像兄弟姐妹一樣,所以要有什麼事給他打招呼,他叫馮友貴,父親是開汽車的,自己在東方服裝廠工作,打電話找他很方便。如果要下鄉的話,走那個方向也可以把他們帶到鄉下去。
夫妻兩個千恩萬謝,說司機好啊,能夠帶東西,下次要跑那個方向,一定帶他們去。
在回家的路上,夏永山誇獎有貴是個熱心腸,其他不相干的事,也往自己身上攬。
“還不是看他們家可憐嗎?”馮有貴感嘆道,“見過那個姓張的小子,看起來精明強幹,家裡卻那麼窮。”
夏永山說,貧困的也不止他一家,子女越多越貧困,幸好他們兩家少一個子女,少了很大的負擔。
“那也未必。董晨晨家裡不就她一個孩子嗎?窮的叮噹響哩。”
“所以說,張誠鼎背上這樣的包袱,那就要受苦了。”夏永山為老同學著急。心想,幸虧自己喜歡的姑娘家庭條件都還不錯,如果光論家庭的話,文娟比那兩個家庭還要好,還考上了大學,對自己痴心不改,嘿嘿,這是不是桃花運呢?想著就笑起來了。
馮有貴他並肩而行,問他笑什麼?
夏永山說,孩子少負擔就小,獨生子女也算是有負擔的,不生孩子才沒有負擔。
馮有貴咧著大嘴巴說單身漢更好,三個飽一個倒,一個人吃飽了,全家都不餓。
兩個人就一起大笑。最後問他是不是明天早上走?夏永山似乎和他少了一些芥蒂,就問他是不是要給自己送行?
“我們兩個又不是《梁山伯與祝英臺》,搞什麼18相送啊?”馮有貴哈哈一笑,然後說“我是心疼你的小身板兒,要背那麼大個包。我父親明天要開車出去,可以把你帶到長途汽車站。一般是早上6點起來,7:00從單位出發。你明天趕到我家也行,趕到汽車運輸公司也行。”
這一包舊衣服舊鞋子倒是不重,但是扛在肩上難看,拖在地下不方便。不過六七點鐘天已經大亮,到哪個地方都人頭哄哄的,與其到這兩個地方,不如一直到長途汽車站,說聲謝謝,兩個人就分手了。
晚上沒人看見,白天扛著麻袋過鬧市丟人現眼,有辱斯文。突然想起來,儲藏室裡有一口大皮箱,很舊了,現在也沒人用,繼母早就說甩掉算了。但是他總以為自己能夠考上大學,到時候提著皮箱上學,破雖破,蘇州貨,也有個大學生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