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終於來了,聽到羅主任的聲音,他還鬆了一口氣。知青都在鄉下,沒什麼大不了的事。只是喂了一聲,就聽到羅主任單刀直入:“白羽凡還在嗎?”
公社主任說:“不是你同意把他安排在衛生院嗎?”
“他現在在不在衛生院?叫個人去看一下。”
在公社的這段時間,她雖然果斷麻利,但沒這樣咄咄逼人呀,主任就說自己看看去。羅如意又叫他不要走,說不要這樣浪費時間了,找到以後,馬上送回市裡,回到他原來的醫院,趕緊趕緊,有一臺非常重大的手術,必須要他進行。
“現在沒有車了。”女兒物件上門,正等著他回家吃飯,公社主任歸心似箭,管理知青的領導走了就走了,管不到自己烏紗帽,現在這麼著急,一定是家裡親戚有毛病了。你們早在幹什麼的?應該上大學的青年人糊弄下鄉了,好醫生也是你們弄來的,想要就要,我又不是你們的管家。公社主任很不高興,因此推脫。
只有明天再想辦法了,羅主任語言太沖,可能得罪了公社主任,正要放電話,夏永山又接過電話說:“主任,麻煩你到衛生院去,趕緊儘快,哪怕就用供銷社的卡車,儘快把白醫生送到他原來的醫院,因為患者傷情很重,必須要專家才能手術,不手術就完了,麻煩主任。我們在這兒等著,如果上車了,請給我們電話……”
五七辦公室的主任關聯不大,副主任的兒子也那麼焦急,肯定是一個不簡單的人物。主任不能得罪副主任,什麼化肥農藥機械什麼的,都在管工業的領導手中。於是,連忙打電話給供銷社,找到供銷社主任,讓他趕緊派車到衛生院。自己跑到衛生院,找到院長,讓他喊白醫生,趕緊帶上換洗衣服回城去,有一臺大手術等著。
聽說衛生院來了一個專家,不管他是不是被管制的,四鄉八嶺有病的都趕過來,不管是外科內科小兒科,都要找他看病,專業特長無處發揮,累得要死,剛剛休息下來,又要到城裡去。心中鬱悶,卻又沒有辦法,把換洗衣服日用品收拾一下,出門來,供銷社的大卡車已經停在院子裡了。
看著白醫生上路,公社主任按照剛才的電話號碼打過去,夏永山早就讓羅主任回病房,只有他等在院長辦公室裡,接了電話,真誠地感謝主任,說進城一定請他吃飯。主任哈哈一笑,說馬上考上大學了,當然要請他喝酒。
夏永山說,那還沒到時候X。
公社主人就說,那就先搞五噸化肥來,以解燃眉之急。
農村幹部就是這樣來現的,夏永山當然心中有數,就說行的,過兩天就找父親批證明。這才算把事情了結。
在卡車的顛簸中,白羽凡終於到了醫院,這是他熟悉的地方,也是他走麥城的地方,過去熙熙攘攘的門診大樓已經破敗,反而冷冷清清的。他百感交集,但是來不及感嘆,已經有院長迎接他嗯來了。親熱地抓住他的手:“白醫生,終於見到你了。”
當初,院長可是說了很多好話的。心中有數,他回報以微笑。跟著院長的,還有幾個落井下石的人,現在儘管也滿面堆笑,白羽凡就像不認得一樣,跟著院長進了辦公室——是他外科主任的辦公室,一點兒沒有改變。
醫生們聽說專家回來了,很多人上來打招呼,也有些新人他不認識。比如說這個李局長的主治醫生,雖然知道白醫生目前的地位,依然十分尊敬,上來把病歷片子給他看。
果然這個手術有難度。白羽凡要詢問情況,問了一聲家屬呢?
羅如意早看見他來了,很想來詢問治療方案,可是見他目不斜視,經過她身邊,沒有分出一點眼光,是看見了還是沒看見,還是裝著沒看見?聽到這裡,有理由走進去了。彷彿沒有任何芥蒂,她直截了當地說:“白醫生,病人是我的丈夫,有勞了。”
在夏橋公社才見了面,女人淡定自如,就因為沒有切膚之痛?
在衛生院做那個手術,不是看她的面子,而是夏永山邀請的。這個地方不一樣,給她男人做手術,就是給仇人服務,有這個責任和義務嗎?
白醫生把手中的片子一丟,靠到椅子背上,煩躁地閉上眼睛。
如果不知道妹妹的行徑,羅如意還有一點厭惡白羽凡,現在知道對方是受了陷害,自己還是幫兇,頓時胸悶氣短,深深內疚了。何況要求人:丈夫迫切需要這個大夫做手術,第一次放下身段,低聲下氣的說:“他前幾天腳崴了,所以在家裡休息,一個人上廁所,滑到在水門汀地下。等我和小夏發現,他已經在地上躺了兩個多小時,馬上就喊救護車送過來了……”
“白羽凡,肚子餓了吧?快快快,我給你弄了一碗涼麵,快吃。”夏永山突然進來,拿著一個飯盒子,送到桌子上。
聽公社主任說,看在小夏的面子,才親自去通知白羽凡的。但他回到醫院來,沒看見這個小夥子,聽著聲音才睜開眼睛,對他笑笑,說他不想吃。
夏永山把筷子往他手裡塞,說打電話過去的時候,公社衛生院也不過剛剛下班,幾個小時的車開回來,腸子都要餓斷了。
看見辦公室裡有不少人,他搞得就像羅主任的秘書一樣,搬了一把椅子給她坐,然後很客氣的請大家出去,讓他們好好的討論病情。
白羽凡捏筷子卻並不想動,房間裡只有三個人了,夏永山才說:“你們想不到吧,這麵條是童真真做的。”
那兩個僵持的人同時抬起頭來,夏永山發現他們驚異的目光,笑呵呵的解釋說:“真的,白醫生妙手回春,童真真右手已經能夠活動了,也鍛鍊用左手做事,炒菜做飯不在話下,下麵條最好吃。聽說白醫生出發了,我就請她做了涼麵,所以,要是不吃,不僅辜負了姑娘的答謝,也辜負了醫生自己的手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