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一個看起來比較年邁的女工擔憂的問道:“你這樣身體吃不消的。”
“沒事兒...咳咳。”劉翠梅厚重的口罩下咧起了一道苦笑來。
“你這哪裡是沒事兒。”年邁女工嘆了嘆氣說道:“我知道你不容易,或者說大家都不容易,畢竟不是不容易,誰會來這兒工作呢。”
“我兒子,每個月的債都要上萬塊錢還,我家男人身體也不好,幹不了多少活兒,像我這樣沒文化沒經歷,啥都不會的人,除了這樣也沒辦法啊。”劉翠梅嘆氣道:“孩子他爸也是辛苦了,為了那兒子日夜操勞,身體都快病倒了還要工作。”
“我們也一樣啊,我家那倒黴女兒,去學別人什麼的小資仙女生活,為了在什麼小藍書什麼微薄論壇看起來光鮮亮麗一點,為了這個還欠了一大批網貸...還有luo貸,唉。”
“不是因為生活上或多或少的原因,誰又願意來到這樣的地方來呢,就是工資待遇還挺不錯的,一個月有一萬多塊錢。”
“對啊,咱們也只能打這樣的工工資才高一點了,健康?誰在乎呢...”
劉翠梅和年邁女工相顧無言,然後默默的回到了工作的崗位上,開始自己的工作,在這一大堆的化工原料裡攪滾攪滾。
毒煙,臭氣,這些化工原料裡漂出的東西,無時無刻都在傷害著他們的身體,但他們早已習慣,或者說,他們不在乎。
沒辦法在乎。
牛大壯呆呆的看著自己的‘廢物母親’在這些化工原料裡翻滾,他其實也不是沒有想到過,為什麼收入不高的父母能夠供養他花天酒地,為什麼每個月能一聲不吭的還掉一萬塊甚至幾萬塊的債。
他不是沒有想過父母用不安全的途徑來搞錢,但出於自我欺騙和羞恥感,他始終是不願意承認這件事。
用賭、毒、來麻痺自己。
用城市的燈紅酒綠來的掩蓋不願意面對的真相。
當這些真相全部呈現在他的面前時,心靈防線瞬間崩潰了。
像往常一樣,他想逃跑,朝著有陽光的大門跑去,然跑進去,卻發現只是進入到了另一個同樣的化工廠,同樣的房間裡,繼續看著他的母親被化工品摧殘,為了他辛苦的工作。
一次又一次的逃跑,他發現逃不掉,有些繃不住了,跪倒在地。
“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求求你了,讓我離開吧,我不想再看了。”
“讓我離開吧!”
在門外的三目神仙看著門內痛苦無常的牛大壯,摸了摸自己的第三隻眼。
“直視罪孽,但凡他有一點點人心在,這一段又一段的重複呈現,都將化為他餘生中的業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