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又有不少在京、在南邊計程車子請命,只說自家避難南行,一時難以回鄉,希望就地科舉。
然而更多當地準備秋闈計程車子卻十分不滿,同樣上書請命,只說如此行事,佔據當地
名額,十分不公云云。
另又有不少地方同樣請命,只說當地才遭洪澇,正忙於秋收並賑災,希望推遲秋闈時間等等。
趙弘聽得一個頭兩個大。
這樣瑣碎細節事情,宗卷檔案中自然少有可以參考的,他又滿心公允,不願傷了士子拳拳忠君之心,因想不到真正公平辦法,一時急得牙齦都腫了半邊。
趙明枝由他忙了七八日,實在心疼,忍不住去勸了幾句,趙弘卻總是十分倔強,道:「先前就算了,今次阿姐交代我頭一回管事,也不是什麼棘手的,要是做得亂七八糟,全無公平可言,叫外頭人知道了,天下士子知道了,又會如何看我這個皇帝?那樣的話,我和夏州那個,又有什麼區別?」
趙明枝見他要鑽牛角尖,也不死勸,著人帶了一竹簍新得的稻穗過來,擺在弟弟面前的桌上,問道:「這些稻子,若給你一炷香功夫,只給你兩個幫手,你能平分成十份麼?」
說著喚來兩個黃門。
趙弘十分聰明,先叫一人去取了秤來,又叫另一人去取了多個同樣大小的器皿,自己則是先行大概把稻穗分為十分,等兩人回到了,才匆忙稱出總重量,復又重新分揀。
三人足足用了兩炷香功夫,才將將分好。
趙弘見狀不免有些惋惜,道:「若能再給我兩個人,多給一點子時間做準備,想來必定能在一炷香裡頭分好。」
趙明枝笑道:「便是我不算你逾了時,難道這一回就算平分了嗎?」
趙弘愣了愣。
趙明枝也不說旁的,只隨意捻出兩支小小稻穗,在秤上稱出一樣重量之後,問道:「這是兩份是否平分?」
趙弘當即點頭。
趙明枝又使人取了五六種不同稱來,有大稱,有小稱,最小的乃是戥秤,可以量至初毫,起量不過五分,最大末量也不過一錢半,連一厘差異都能稱量出來。
她把兩支稻穗放到弟弟手上,指著那戥秤道:「再去試一試?」
趙弘心中早有準備,此刻依言為之,果然發現自己前一次稱量時候,明明稱出的是一樣重量,而今只換了一杆秤,兩邊得出的重量竟是相差足有半錢。
他一時無話可說。
趙明枝道:「半錢自然不多,朝廷收糧時候所用器皿,只要平過石口便算合格,若要十分公允,難道要拿這樣戥秤一擔擔糧谷去稱?莫說人力不夠,便是人力足夠,這慢慢稱量下起來,豈不誤事?」
又道:「但如若換成商賈兌換金銀,換成各家販賣貴重丸藥,換成收買香料,難道竟能用大稱?」
「所謂此一時,彼一時,又有量體裁衣說法,便是如此了——你樣樣想要做到極致,其餘事情如何能有功夫去做?」
她說到此處,笑著問道:「譬如今日,若給你機會再來一回,你會如何做才能分得最快,分得最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