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有銀這使毒的手藝,在三十年前便已經十分的厲害了,我們一入宮便被種下了陰毒,這麼多年來一直潛伏在身體之中,只要不加催動,便如常人一般,但若是一旦催動,三日之內必死!”
牟彪眉頭一皺,
“我請大夫為你醫治?”
洪魁搖頭,
“這毒無解,我也早活夠了!”
說到這處,目光投到牆上跳動的火把之上,嘆一口氣道,
“這樣也好,我們這樣的人,活著就是受罪,倒不如早死早託生……”
洪魁的出身同宮裡的許多小太監一樣,都是貧苦出身,因著父親急病離世,母親無奈之下將他給了官府出來徵召的衙役,待了二兩銀子。
他走時才六歲,對家鄉的記憶便只有路口站著的母親與她手邊牽著的妹妹,還有就是她們身後一直在哭的兩個哥哥,他被人抱上了馬車,同一幫子哭哭啼啼的孩子一起,走了很遠很遠的路,用了整整一年的時間到了京城。
再之後,他們被帶進了一間大宅子裡,在裡頭住十來日,便被拉進了一間屋子裡,被人脫去了褲子淨了身,那時的洪魁並不知曉,他們這一宅子的孩子全數都是去了鬼門關上走了一遭!
他被淨身之後疼得昏了過去,傷口被縫好之後,只得一把草木灰敷在上頭,便被人扔進了一間屋子裡,那屋子裡睡了十五個跟他一般大的孩子,當天晚上人人都在痛哭的哀嚎,沒有人搭理,只有人送進來一桶涼水。
洪魁掙扎著爬起來喝了一口,而好些人連爬都爬不起來了,之後的日子裡,每日都有人被拉走,有人頭一天還在痛苦的叫嚷,第二日便沒了聲息,有人面色潮紅,一直在昏迷,胯下流著膿水,到最後整個屋子都開始臭了起來,再之後又被拖走了。
洪魁仗著身體底子好,總算是熬過來了,之後被人帶進了宮裡,再之後有人教他們識字,又他骨骼不錯,被人挑去習武,練習內家的功法,洪魁腦子聰明,在一幫子小太監裡學的是最快最好的!
如此十年很快過去,洪魁已經長大,也不知是先天所至,還是後天練武的緣故,洪魁長的身形高大,肌肉虯結,面容剛毅,光看外表,旁人半點兒瞧不出來,這高大威猛的漢子居然是個太監。
不過這樣的身形,在宮中並不受用,他身形太過高大,貼身伺候主子是不成的,只能做些粗笨的活計,做最下等的奴才,十八歲的洪魁那時節只當自己會一輩子就這樣呆在宮中,被人奴役直到老死。
卻是不料,這一日有人召了他們去說話,上頭端坐的正是那常有銀……
“咳咳……”
洪魁咳嗽兩聲,吐了兩口烏血,對牟彪道,
“我這樣不似太監的太監,就被他挑了出來,先是跟在他身邊伺候了兩月,之後便在一場大火之中被燒死,就這麼出了宮……”
“常有銀?”
牟彪的眉頭皺了起來,
“他……可是太后的人……難道是太后?”
能在宮中這麼做的人,除了那時的弘治帝就只有皇后了!
洪魁點頭,
“對,他就是太后的人,太后娘娘也算得用心良苦,早在多年之前就在為自己兒子佈局了……”
這一世的張太后可不比牟彪前一世的張太后幸運,能得弘治帝的獨寵,還愛屋及烏的對張家人十分縱容,才養出了張家兄弟那樣的朝中禍害來,這一世的張太后從大婚時便不得弘治帝喜歡,張皇后是個聰明女子,知曉皇帝對自己無意,便徹底死了心,又生下太子之後,開始一心一意為兒子謀劃起來,總歸男人的情愛得不著,這富貴榮華總要牢牢抓住的!
洪魁這些人就是她早早埋下的棋子兒!
“……我們這些人出宮,一來為太后謀財,二來為太后打探各路訊息,我在車馬行中走南闖北最是便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