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臨城從袖子裡掏出來一疊銀票,遞給金蟬道:“伯父送葬我沒去實在是過意不去,這些錢你拿著,想必你那裡也沒有足夠的錢,又問你老家那密友借錢了吧?”
金蟬看著那一沓不算少的銀票,搖了搖頭,道:“欠你的已經夠多了,那還能再要你的錢?你不必在意什麼,我爹走之前還念起你了,我都好好跟他說了。”她用手搓著衣襟,垂首道:“他問我怪不怪他?問我如今是不是心裡還在怨他當年阻止我們……”
項臨城沒想到金蟬會說起這個,當年的事,他早就已經釋懷,如果不是她再次提起,他恐怕也不會再想到那件事了……
當年……
當年項臨城在墨允書院讀書的時候,因為金蟬時常會隨著父親一起來書院運送藥材,一來二去的,機緣巧合之下她便和項臨城熟絡了起來。
那時項臨城就算是有假期,也會一直待在書院裡不回家,家裡是空蕩蕩的,唯一的親人項居安在軍營裡,哪裡有時間會回家陪他?項臨城自己一個人回到北衷家裡,也覺得沒意思,索性就一直待在書院裡讀書了。
有一年假期裡,項臨城照例留在了書院裡,書院裡除了值守的幾個管事,幾乎沒有什麼人,他便隨心所欲坐在書院裡的各處,自在地讀書寫文章。
靜謐的時光有一日被打破,那便是金蟬父女兩人。
金蟬的爹是京城城郊的一個藥農,年紀已有六旬,而金蟬那時年紀還很小,就是一個小丫頭,兩個人站在一起根本不像是父女,更像是爺孫兩個。
他們送來了一大車藥材,書院裡僅有的幾個人都出去了,墨允先生也回家了,只剩下一個看門的管事和項臨城兩個人。
那管事看人手不夠,便對著不遠處正在看書的項臨城喊道:“孩子,過來幫幫忙,搬一下這些藥材吧?”
項臨城自然是二話沒說就放下了手中的書本,跑過來準備一起卸貨和搬運了。
他是極有禮貌的,走到人面前就十分彬彬有禮,對著金蟬的爹嘴甜道:“爺爺,我來幫您吧!您坐下先歇會兒。”
這一聲“爺爺”喚得,金老伯還沒反應過來,金蟬就先嘴快道:“哎,你這個書生,你的書都念到哪裡去啦?怎麼還亂說話啊,什麼爺爺啊,這是我爹!你該叫一聲伯父的。”
項臨城被她這麼一斥,不覺羞紅了臉,他又仔細打量了一番金老伯,尤其是金老伯的臉,他還是覺得自己沒叫錯!
他內心嘀咕:這麼老的老者,不叫爺爺叫什麼?!
那管事的連忙笑著糾正他:“孩子,那是給我們書院送藥材的金伯,你就喊他“金伯”就行了,大傢伙都是這麼叫的。”
項臨城這才又叫了一聲:“金伯,我來幫你抬吧。”
那日有項臨城的幫忙,他們才很快完成了卸貨、搬運到書院倉庫再進行最後的點數。
項臨城是不太認識這些藥材的,金蟬便站在他身旁,她念每一味藥材的名字,他用筆記錄著數量。
二人配合得還算不錯,金蟬臨回家的時候,還跑過來跟他說:“書生哥哥,我們下次再見啦,記住,是叫金伯,不是爺爺哦!”
落日餘暉之下,金蟬的雙麻花辮上面彷彿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芒,樸素而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