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卷散落在地上弄髒了,他看著濺上去的泥點,明明很嫌棄又不得不去撿。
“多謝你出手幫忙,我是墨允書院墨衡先生的學生,江弦。”
夏明鍾把手中的刀放在地上,同那個叫江弦的書生一起撿起散落在地上的書卷。
從此刀客不再是最好的刀客,心有旁兀的人做不了最好的刀客。
暗夜冗長,夢卻不能長。
夏明鍾還是醒了,好像每一次,他都會準確無誤地在夢境中的這一刻到來之後,猛然驚醒。
那張臉一直會停留在他的腦海,直到長夜結束。
“我是墨允書院墨衡先生的學生,江弦。”
舊時江弦神采奕奕的模樣,他永遠都記得。
那最耀眼的書生意氣,卻是毀在了他的手裡,教他今生都不得安寧。
江纓年回了府就趕到江弦的房間,本想著他一定還臥床休息著,可一進屋卻沒瞧見半個人影兒。
他嘆了口氣,扭身去往江弦的書房。
鍾思堂裡果然亮著燈。
“見你不在屋裡歇著,我就猜到你一定在這裡。”江纓年踏入書房,隨意往江弦身邊的椅子上一坐。
江弦坐在書房裡正翻著書,見江纓年回來,連忙合起書本,欣喜道:“你可算回來了,我看折殊和敬存都早早到了,卻還遲遲不見你和吉羽回來,叫我一通擔心!”
江纓年仔細打量了一番江弦,道:“看著氣色是好點了,怎麼還這麼瘦?像是沒吃飽似的。”
“誰像你啊。”江弦不在意,臉上仍是掛著笑意,拍拍江纓年道:“都說北部邊關苦寒無比,現下見到你,竟比原來還強壯了些。”
江纓年聽了這話莫名有些自豪,道:“真男人就得是這樣,你看看那些軍營裡出來的,哪一個不是強壯魁梧的?”
他隨意翻了翻桌上的書,繼續道:“要我說啊,二哥你要不是身體太差,真應該把你也帶到邊關軍營裡好好鍛鍊一陣子,天天看這些書有什麼可看的,看得沒點子精氣神。”
江弦拿起書就往江纓年頭上敲了一下,笑道:“真是出息了啊,才剛出去了沒多久,就學會笑話你二哥了,我怎麼沒精氣神了?你看我這不挺好的嗎?”
江纓年被這麼一敲,突然想起在六王府門口,夏明鍾曾問候起江弦的話。
他便自然地問起:“二哥,今日我和關吉羽去了趟六王府,那裡有你認識的人啊?”
江弦一聽到“六王府”三個字,臉上的笑意很快消失,反問道:“你們去那裡做什麼?”
江纓年便如實回答道:“哪裡是我們要去,是那個六王爺穎王啊,他派人邀請我們過去,他那個手下,還說是你的朋友呢!”
江弦面色平靜,道:“人家跟你說的玩笑話你還當真了?六王府裡的人,定是權貴之輩,我何德何能跟人家稱作朋友!”
“不是朋友嗎?”江纓年坐直了身體,向江弦湊過去問:“那人不是普通人,他可是北刀夏明鍾啊!他總不能信口胡說吧,二哥你再好好想想?”
北刀,夏明鍾。
江弦眼神一閃,方才還沉浸在與弟弟重逢的喜悅中,此刻臉上卻是毫無生氣,只剩下了莫名的黯淡。
“或許是前些年在京城墨允書院讀書的時候,打過幾次照面吧。”江弦淡淡道:“具體什麼時候見過,時間久了,記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