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殺你。只是——”男子停頓一刻,才說道,“我看不起你。”
“我……我,我——只是無處可去。”
“趙澹歸。”男子平靜的說道,“我的小王爺,你何時才能歸去?”
被稱為趙澹歸的人重重地垂下頭,他低聲洩氣般說道:“我回不去了。”
刀疤男像初來時依舊笑眯著眼,摸了摸他身前穿著蒼樓官服小人兒的頭。他用腳上的黑靴擰了擰地間的白雪,語氣已變得柔和許多,他說道:“我來,是接您回去的。這雪,不是我們的雪。”
“我不回去!”趙澹歸甩開他的手,他抬起頭鄭重的說道,“三叔容不下我!”
“所以,我來了。”男子站起身,他一邊遠望著那一堆堆的血灘一邊緩緩說道,“有些人……終究要為這雪付出些代價。”
“羌曄!你他孃的有病!”
刀疤男用手抹了抹下頷濃密的絡腮鬍須,又將手輕觸在左臉的刀疤上,隨即放下時,他眯著眼睛笑問道:“小王爺,我如今是不是極醜?”
趙澹歸別過臉,未理他。
“上京酒,白玉壺,方飲百酒無滋味。”
“縱清風,飛雪後,千里馬最白玉盧。”
背刀男子沉聲吟詞作罷,眼裡已泛著濛濛白霧。
趙澹歸側過身,他接詞言道:“萬里目,玉樹開,道是人間白——玉——郎!”
“哈哈哈……”
“白玉郎,白玉郎?白玉郎!”刀疤男仰身大笑,卻見兩行清淚不合時宜般從他茂密的絡腮鬍林間流下,“我這一臉的刀疤拜他所賜,殺我全家,屠我全族,此仇不共戴天!但——小王爺,您又何嘗不與屬下一般下場呢?”
趙澹歸捏緊拳頭,卻終究鬆開,他說道:“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
“我的小王爺,您為何能說得這般輕巧?”
“難道!難道你要在蒼樓夷地度過此生,將滔天的血海深仇安於身後?”
“那又能如何?!”
聲音似雷霆,且迅且消。雪後微弱的日光照在稚嫩的臉上,趙澹歸閉上雙目,背過身去,在羌曄的身前彷彿一株雖孱弱卻佈滿滄桑的幼樹。
“那善於借刀殺人的老狗將自己的長女許配給了枳也,成親之日,老狗的長女逃走了……帶著趙燕南下,如今,已至蒼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