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許動!”
他大喊著,他感覺到溫暖的青蔥小手從他手裡滑落,一道箭影便在人群中射出,在忽來的風裡,射中他才不過十歲的身軀。
畫面忽閃忽閃,竟迅速變化。
桌案上整整齊齊地擺著八仙果、串栗子、玉扇糕等許多吃食,而旁邊有二人,一個站著一個跪著。
少年郎看著面前身下朝他跪著的少女有些發愣,他想走向前將少女扶起,可少女的眼裡已有了淚光,水花在她眼底打轉。
她的身體顫抖著,彷佛在做艱難的決定。
終於片刻之後,少女的右手抓在自己左胸口的衣結,一把扯下,露出裸露雪白的左臂,宛如未有人踩過的雪層裡邊最乾淨最純粹最完美的雪。她的淚水忍不住地流出,可她還想繼續脫,卻被少年郎一把抓回脫下的衣物,將兩手搭在她的柔肩上。
少年郎凝視著那左右搖擺的紫水晶吊墜下兩隻比琉璃翡翠還要透亮水潤的雙眸。
“你是我的朋友。”少年郎抬起一隻右手幫她拭去眼角的淚水,說道:“你說你想回牧梁,我便會答應你的,你為何要這樣呢?”
少年郎用盡地一把推開她,卻使得自身仰摔在地面。且不知是否因牽引到了傷痕,紅血正從胸膛前的紗布間擴散開來。
他躺著指了指桌前琳琅滿目的吃食。
“這些都是你愛吃的,我準備了好幾個時辰呢。”少年郎捂著傷口慘然一笑,他對著姑娘說道:“我一定會讓你回到牧梁,一定。”
小姑娘看著他面色蒼白的臉,竟一時沒有起身。
少年郎冷冷喝道:“滾!”。
少女在畫面裡消失不見。
而原處,少年郎放下手來,紅血已經溢滿了胸膛前的紗布,甚至滲到白衣上。他扯下白衣,露出“千瘡百孔”的上身。
除了被紗布包裹著的地方,舊傷的痕路絕不少於三十處。
那旁的桌案上仍整整齊齊地擺著八仙果、串栗子、玉扇糕……
如墨的夜裡,絢麗的色彩像花朵一般綻放,在夜幕裡閃現一點又一點的奪目光芒。少年郎站在北玄門的城牆上,城下的人好似都在煙火裡歡笑,他能瞧見,每個人的眼睛裡都是滿滿的光。
北玄門的城牆內眾多的紅燈籠高高掛起,比北玄門外頭的紅燈籠更奢華幾倍有餘,可少年郎卻瞧見城裡頭的人們盡皆低著頭,似乎是在默默的泣淚,而城外頭的人們都在歡歌笑語。
一邊是慶賀佳節的喧囂,一邊是幾近蒼涼的沉默。
少年郎眺望著遠處的歡騰,身側站著一位比少年郎要高出不少的女子,女子則在閃光中為他披上一件如雪般銀白的狐毛裘衣。
城牆的牆圍上還積著雪,少年郎抓了一把,捏緊,咬了一口,冰冷的感覺從口腔裡散發,他咬著,用盡力氣的咬著雪,雪卻一下便化了。
少年郎居高臨下能看到,一輛馬車悄悄地從北玄門的縫裡鑽出,像是從牢籠裡突然釋放,馬嘶鳴一聲,朝前方奔騰。
他還看到,有一個小腦袋兒從馬車的視窗探出,往城牆上看過來,少年郎想揮手說再見,但終究沒有舉起來。
少年郎背過身,默默說道:“去吧去吧,再也不要回來了。”
天邊一瞬的煙火萬般奪目,但也只有一瞬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