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天民夫按照制定的路線挖掘,從未出現塌方或危險,李清閒才離開。
李清閒與甲科人馬孤零零上路,路過北昌縣,帶走於平等人。
來的時候,甲科一百多人,戰鬥中沒有傷亡,但被刑部害死一半人。
隊伍騎馬來,騎馬回。
隊伍的後方,馬背空空。
一路回京,烏雲匯聚,天色漸陰。
甲科隊伍抵達夜衛街,就見街道兩旁站滿人。
一張張焦急又灰敗的面孔,宛如一棵棵枯乾的向日葵立著。
他們一擁而上。
甲隊的人急忙下馬與家屬相認,但其餘眾多家屬伸長脖子,望向道路盡頭,望穿城牆,望向昌山。
“大人,我家李娃怎麼沒回來?他們說你們是最後一批迴來的,李娃是不是在北昌縣養傷?”
“誰看見我們家大壯了,高高大大的,眉毛特別黑的那個。”
“爹爹……”
“兒啊,兒啊,兒啊……”一個盲人老婦人嘴裡反覆嘟囔著,抓過靠近的人,摸了摸臉,便走向下一個,再摸臉,再走向下一個……
盲婦人走到李清閒身邊,先抓著袖子,然後熟練地向上摸臉。
李清閒彎下腰,任由盲婦人粗糲的手在臉上手摩挲。
“兒啊……”盲婦人的手離開李清閒,仰著頭,摸向韓安博。
韓安博彎下腰。
又摸向周恨,周恨屈膝彎腰。
再摸向於平,於平慌忙彎腰。
“這孩子,一臉福相,真好……”盲婦人低聲說著,雙手離開於平的面龐,向下一個人摸去。
於平咬著牙,兩行淚順著面頰默默流淌。
李清閒緩緩向前走,走到夜衛門口,轉頭望向街道兩旁的夜衛家屬,他們依舊像兩排枯乾但高高揚起的向日葵,望著北方,密密麻麻。
李清閒握著拳,走進夜衛衙門,走進春風居。
周春風坐在桌子後,奮筆疾書。
李清閒一步踏進門檻,問:“御史們沒有因昌山埋人之事彈劾刑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