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歲時候,我爹孃跑路了。
真跑路了。
他們成立了義診醫療隊,跟著家裡的商隊一起去到處行走義診了。
還不打算帶上我。
我很憤怒:我可是你們唯一的兒子啊!這麼好玩的事情,居然要我在家裡讀書!書什麼時候不能讀!又不指望我考狀元!
甚至我很想問問我爹:你不是說你賺的錢足夠我花八輩子,這輩子對我唯一的期望就是不賭不嫖不幹壞事,書讀不讀都無所謂嗎!那為什麼我還要在家裡讀書!
祖母說我一直都很乖。比我爹小時候那是強多了,畢竟我從來也沒有把她的寶貝拿去換蟋蟀玩。
我祖父也說我是個非常乖巧的孩子,從來都不搗亂,至少沒有把他的鬍子剪成鋸齒狀過。
嗯,我爹孃啊?我爹孃大概也覺得我挺乖的?就是沒什麼學醫和搞發明的天賦。
他們有一次揹著我說悄悄話,被我聽見了。
我娘嘆了一口氣,略有點唏噓的樣子:“小星星以後乾點啥呢?感覺幹啥啥不行啊——”
我爹的語氣有一種強裝的鎮定:“沒事,我小時候也這樣,我爺爺跟我說,富三代嘛,有錢有閒,乾點啥都行,別犯法惹事兒,對家族就是大福報。”
我娘半天沒說話,大概有點無語凝噎。
最後,她平靜了:“也對,那就想幹啥幹啥吧。想天天在家玩,也不是不行。”
聽到這裡,我心滿意足,我覺得我爹孃一定很愛我!
下一刻,我聽見我爹小聲嘀咕:“但是你說我們兩個都這麼厲害,為啥生出這麼個平庸的孩子?該不會是抱錯了吧?那也不能啊,在家裡生的,我就在外頭守著,別人想換都沒機會啊。”
我聽見“啪”地一聲,估計是我娘打了我爹一下。
這讓我受傷的心靈,多少有點被安慰到。
然後,我聽見我娘認認真真地說了句:“你就是懷疑他返祖猿人了,也不能懷疑這個啊!你的雙眼皮,你的耳朵,你的嘴巴,哪一個沒遺傳給他?!而且,哪有這樣說孩子的?!頂多這孩子智商有點不夠高,但心性還是很好的!”
這一刻,我清晰聽見我的心,咔嚓一聲裂開的聲音。
嗯,還噼裡啪啦掉了一地。
猿人我知道。我娘給我講過——那時候的人,會用筷子就算聰明的。
我在我娘心裡,竟然就是這個程度。
呵,什麼血緣親情?不要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