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淨會烏鴉嘴,只是看著好看,說不出來什麼漂亮話。
那些日子,她閒來無事,整日整理他的衣衫,有時抱在懷裡,能坐上一整天。
所有人都勸她節哀,她又該如何節哀。
她自年幼喪父,後又喪母,她記不得童年的灰暗,只是記憶裡關於阮江臨幼時拿京話逗她的那束光,照亮她整條人生的大道。
她的家人,摯友,愛人皆前後離她而去,好或壞,她從未真正地得到過。
如此一想,自己這三十四年又到底活了個什麼勁兒?
織的那張網不過困住了她自個兒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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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前,焦靜言不忍再看她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樣了,心狠之下,把阮子清給她送了回來。
孩子太小了,還不能理解爸爸去世是什麼意思。
在他的世界裡,就是想問爸爸媽媽什麼都不來看他,為什麼媽媽整天那麼傷心,他想要爸爸抱,想要媽媽疼。
她拖著疲憊的身子,不得不稍微振作起來,她自己怎麼作賤自己都行,可是阮子清不行。
一直到過年的時候,她帶著阮子清回了老宅過年,老太太看上去比上次還蒼老了一些,已經完全走不動路了,只能坐在輪椅上。
老年痴呆症也越來越嚴重,完全不認識人了,只是依舊會格外疼愛阮子清這個曾孫子。
阮子清和阮江臨長得是真像,像是個縮小版一眼,一眉一眼,都像是從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姜煙有時候看著阮子清,都能出神好久,之後伴隨來的便是心裡無盡的空虛,怎麼填也填不了。
一家子在阮宅熱熱鬧鬧地吃了個團圓飯,阮欣窈依舊充當了開心果這個角色,全家人都被她逗得樂呵。
姜煙也難得地笑了笑。
阮江錦懷裡抱著小糰子,比阮子清大近一歲,一直鬧著要爸爸抱。
阮子清瞧了瞧,躲在姜煙後面,玩著手指,懂事地沒開口說話。
阮江錦瞧見了,將孩子遞給蔣瑤,走到阮子清面前,蹲下,張開雙臂。
阮子清望了眼媽媽,才小心翼翼地走出來,到阮江錦的懷裡。
他太小了,不懂得分別的意味,但是他知道媽媽很傷心,所以從來沒吵過要找爸爸,雖然他不知道永遠也找不到阮江臨了。
姜煙眼眶又溼了,獨自一人擦了擦眼淚,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