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詛咒皇上,陷害世子,郡公定是被他教唆的做了糊塗事,如此居心不良之人,怎能不做出嚴懲?應該誅連九族,以作懲戒,也算警醒後人切莫效仿。”
元臻閉著眼睛揉了揉自己疼得鑽心的太陽穴,道:“他已經沒有九族了,他們全家上下就剩下他們父子兩個,雖說他犯的是誅連九族的大罪,韓江遠卻實在罪不至死,這一切他都不知情,為人也勤勤勉勉,便免去他的死罪吧。”
韓燁偷偷打量了下這些官員,待到看到宋葉敏的位置,心裡更加氣憤,脫口而出道:“皇上開恩哪,饒了草民一條命吧,草民以後一定不再為非作歹了!”
元臻冷笑一聲:“你倒是好意思替自己求饒。”
板凳和庭杖都搬了上來,韓燁被壓制在凳子上,見宋葉敏獨善其身,自己卻要遭到這等罪過,登時口不擇言的道:“皇上!明明這件事是宋國公與草民一同想法子做的,皇上為何只罰他的俸祿,卻要斷了草民的生路?這不公平!宋國公找我的時候說了,讓我儘管幫他出主意,就算不巧事發了他也一樣會保住我一命,可此時他卻全然忘了自己說過的話,選擇獨善其身了,我不服!”
宋葉敏神色動了動,又小心的看了看元臻的表情,心裡暗罵著他的不知好歹,跟沒出息的人合作真是麻煩,他死也要拉個墊背的,真是自不量力。
殿上的人都知道,這罪過還真論不清誰重誰輕,只是兩人身份天差地別,杖殺他容易得很,宋國公這樣的地位,朝中又多是他的人,除非謀反,否則到不了皇帝要他腦袋的時刻。
“你再嚷一句,朕便吩咐人將你舌頭連根拔了。”
韓燁眼淚掉下來,左右環顧卻無一人替自己說話,心裡悲涼的緊。行刑的侍衛便兩個打的一個報數的,韓江遠看到庭杖那麼重的落下去,心疼的臉都烏青了,整個人疼得腰都直不起來,直接癱跪在了地上。
“一百五十一,一百五十二,一百五十三……”報數的宮人對於這種場景是司空見慣了,聲音一點都沒有哆嗦,好像這快被打死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隻螞蟻般稀鬆平常。
“這草民盡做些小人行徑,真是惡有惡報。”
“就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咱們就算在朝為官,也哪敢說皇上和殿下一個不字?他可算是把人都得罪淨了,不死都是奇事。”
“養子不教父之過,想必他爹也不是什麼好東西,皇上竟也肯放過。”
“誰知道皇上在想什麼,那日世子被杖責,也沒見他表出個態度來,君心難測,咱們還是別擅自揣度了。”
韓燁已經渾身都是血,地上也到處都是,每次他一痛昏過去,便馬上有人用水把他潑醒,然後用鹽水澆洗他的傷口,他疼得趴不住,慘叫聲衝破雲霄。侍衛見按不住他,便直在他的肩胛和腳腕膝蓋處釘了許多粗長的釘子上去,韓燁慘叫的聲音都啞了,因為沖洗,地面的血也流的到處都是。
又一杖打下去,韓燁生生嗆出一口血來,喉嚨裡發出呼吸不暢的壓抑聲。韓江遠揪著心口頭死死的抵在地面上,失聲痛哭,他迫切的向前跪行幾步:“皇上!皇上!老奴求您了,給他一個痛快的吧!不要再打了……不要把他釘在凳子上面啊……您就當可憐可憐我吧……”
“那也是他自作自受啊,怨得了誰?即做得出,就不要怕承擔責任。”有人小聲嘀咕道,韓江遠一瞬間覺得好像渾身的力氣都被掏空了。
元臻輕聲說道:“那日,南風就是這樣趴在凳子上,一杖一杖給他打得奄奄一息,那時候,你的兒子可曾愧疚過哪怕一絲一毫?若是不慎南風被冤打死了,朕百年之後如何去跟英勇殉國的南世爵交代?你的兒子行事從來沒有顧慮過別人會承擔多大的痛苦,那麼這份痛苦應該讓他自己嚐嚐,就知道有多痛了。”
韓江遠聞言聲音漸漸平息下去,回頭去看,韓燁已經幾乎斷了氣了,這些年親眼看著自己的親人一個一個慘死在自己眼前,然後這偌大的世間,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了。
杖刑還在繼續,韓江遠覺得自己就像飄在半空中,腳下一點力氣都沒有,腦海中充斥著妻子離去時憤怒的狂吼,和孩子幼時慘烈的哭叫聲,他捂了捂額頭,整個人都癱倒在了地上。歐陽謙於心不忍,上前去扶他,順勢擋在了他的眼前,不讓他看到面前血腥的場面。
“皇上,他已經死了。”宮人見他用鹽水潑沒有反應了,上前去探了探鼻息,發現人已經斷氣了。
歐陽謙的眼睛微微向後瞥去,韓江遠伸手往韓燁那去爬,看到韓燁了無聲息的模樣,臉上身上都充斥著鮮血,身上的衣料都被撕碎了,混合著血肉噴灑的到處都是,還有肩膀和腿上因為疼痛反抗而起來的釘子,韓伯撕心裂肺的哭喊道:“燁兒,我的孩子……你別丟下爹一個人啊,你別讓爹白髮人送黑髮人啊……”哭著哭著韓江遠頭暈的厲害,便暈了過去,歐陽謙上前扶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