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著煙,宋援朝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這點倒是他之前沒有考慮到的。
在之前,宋援朝建議李大琪搞這個騰飛廠一是為了校辦工廠的職工,二來也是想借此讓李大琪實現自己的夢想。
當初為了建起這個騰飛廠,宋援朝已經想過許多,而且在建立初期就和校辦工廠做了分割,並重新註冊了集體性質的企業資質。
在目前私人企業還不允許成立的情況下,這樣的方式可以說是唯一可以選擇的方式了。而且騰飛廠作為新的集體企業獨立核算,這一樣來教育局那邊也就無法透過原本的校辦工廠插手騰飛廠經營,換而言之最大限度地保證了騰飛廠自主的權利。
可再怎麼說騰飛廠的企業性質是無法改變的,原本宋援朝是打算等過上幾年,也就是等1984年年底,改革開放後第一家實質性的私人企業經國務院批准後出現再對騰飛廠進行股份改制,由集體企業改製為股份制私人企業,從而完成企業的蛻變。
但宋援朝怎麼都沒想到變化會來得這麼快,由於騰飛廠的快速發展使得騰飛廠眼下已經成了一塊肥肉。
看著這塊油汪汪誘人之極的肥肉,有心人哪裡會放過這個機會?就這樣,打著為騰飛廠好,為騰飛廠全廠上下考慮的旗號,這些麻煩接踵而來。
“他們現在是什麼意思?”宋援朝神色凝重地問。
“還能什麼意思?不就是想讓我交出廠子給別人騰位置唄。”李大琪嘆了口氣道:“這兩個月裡找各種理由來廠裡視察了好幾次,每次都旁敲側擊談到這個事,說什麼作為出口創匯的一家新企業,騰飛廠是改革開放的先鋒,廠子未來的發展很是重要。騰飛廠作為一家集體性質的企業有些委屈了我們,上級部門意圖把企業性質作一下變更,由集體企業改為國有,給企業發展打下堅實的基礎,再派個經驗豐富的老同志來幫我掌舵,讓騰飛廠有一個更好的發展前景。”
“對方承諾,騰飛廠由集體改為國營後享受正科級的企業待遇,我這個廠長掛正科編制享受副處待遇,呵呵,怎麼樣?這個官不小吧?比我爸還大,如果再升一級都快和我爺爺當年差不多級別了。”
說到這,李大琪突然笑了起來,打趣地問。
宋援朝也笑了,笑著搖頭。這個正科級從級別來說到的確不低,要換在地方上當個縣局長都夠了,可在企業的級別卻和地方不同,企業的行政編制原本就不如地方編制,再加上一個正科級的廠子又有什麼用?除了基本工資高些,福利待遇好些外還有什麼呢?
再說李大琪現在在乎這些麼?當然不會在乎。
“你怎麼回答?”
“還能怎麼回答?胳臂擰不過大腿,硬頂肯定不行,我只能先搪塞著再說,告訴他們這事太大需要考慮考慮,而且我們是集體企業要透過職工大會才能決定。”李大琪攤開雙手無奈道。
“那麼現在呢?”宋援朝追問。
李大琪長嘆一聲:“麻煩就麻煩在現在,企業由集體改為國營,這個我暫時找理由拖了下來,可前些時候又通知我去開會,我去了才知道居然是加強企業內部政治思想建設的一個會議。等開完會,領導特意把我找去,說騰飛廠由集體改為國營的事要儘快考慮,而且還提到就算暫時不改,但作為集體的企業,企業內部的政治思想工作也絕不能放鬆,考慮到騰飛廠之前對這方面的薄弱和不重視,上級部門準備給廠子派一位政治上靠得住,經驗豐富的老同志來我們廠擔任黨高官,協助我的工作。”
聽到這裡宋援朝緊皺起眉頭,這個套路他熟悉的很,在國企中是很常用的手段,說白了就是找合適的理由來爭奪權利,從而達到控制企業的目的。
但這個理由卻無法反駁,畢竟騰飛廠雖然是集體性質的企業,但集體企業同樣也是國有企業的一個補充。從這點來說,集體企業同樣應該設立黨委、支部等機構,而騰飛廠在這方面的確疏忽了,從建立到現在還沒一個實質性的組織存在。
當然了,這種疏忽也說白了就算當初考慮到也沒用,因為組織和經營的性質完全不同,上級部門對於集體性質的企業在管理方面和國有企業有所不一樣,可在組織的管理上卻有絕對權利的。
而且領導所提出的這個要求也是李大琪沒有辦法反駁了,如果李大琪連這個問題都要反對或者拖延的話,那麼接下來一頂帽子直接扣上來,李大琪說不定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答應了?”
“我能不答應麼?”李大琪無奈道。
宋援朝點點頭,是啊,這個事他能不答應麼?換成自己也只能答應。
“那麼這個書記什麼時候到?這個人怎麼樣?”
“說是下個月上任,至於這個人嘛……。”李大琪苦笑了一聲:“這個書記其實是熟人,是我爸廠裡原來的副廠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