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陸靈均坐在馬車內,阿煜就在外面驅車。
車內一片寂靜,兩人都沒開口說話。
窗簾隨著馬車的行進,時不時被風掠起,挽笙就託著腮望著車窗,心情複雜,她也說不清是緊張還是害怕,她實在莽撞,沒有準備好萬全之策就敢回鳳陽城。可當時的情形實在不容許她有半分猶豫,她只怕再晚一點,就只能見到阿父阿母的屍骨了。
現如今,鳳陽城就在眼前了,她究竟該如何進司圜去見阿父阿母,又如何能從中全身而退,如何為君家翻案。她一點頭緒也沒有。
陸靈均正閉目養神,幾乎忘了車內還有人。長姊對他的管得很緊,他終日待在郊外的竹屋裡習文弄武,除了至交好友,幾乎未曾與外人有過交往,更別說和女子獨處一室了。
直到過了一個時辰,他再睜開眼,就見挽笙托腮望著窗外,一臉愁容。想到挽笙此行的目的,他心裡多了幾分憐惜:“君姑娘,可有想好去處?”
他的問話將挽笙的思緒拉回,挽笙只苦笑著搖了搖頭,移開話題:“陸公子,你此番去鳳陽城所為何事?”
這鳳陽城,對她是龍潭虎穴,對任何陸氏的人來說,也絕不是什麼好地方。挽笙不知道他是什麼身份,尚有性命在,應當與前朝皇室關係不大,是遠房國戚。可又衣著不凡,身世應當也不普通。但陸氏的身份敏感,他沒說,她也不會刻意去問。
“我與長姊分別許久,她在鳳陽城,我想去見她一面。”陸靈均說著,朝她一笑:“說來也虧得你那日一語點醒了我。長姊總說那鳳陽城是虎穴龍潭,不願叫我以身犯險。”
“我們本居江南,自半年前她去了鳳陽城,便遲遲未歸。我擔心她安危,想來尋她。卻沒想剛到鹿城,她便得了訊息,於是傳信給我,一定不許我進鳳陽城。我在這鹿城也待了有些時日了,始終放心不下。”
“那日你說,你一定要回鳳陽城去見你阿父阿母。我便動了心思,無非是惹得長姊生氣一回,總歸她一向寵著我,不會真捨得與我動怒。”
他將事情娓娓道來,一點也沒瞞她,這是挽笙沒想到的。
她有幾分動容,衝他一笑:“你這樣善良的人,一定會平安無事的見到你的長姊的。”
她話語真誠,笑眼盈盈的看著他。
他不免沉淪於她燦若星河的眼眸裡,一時說不出話。不過他很快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忙收回了目光,“你也是。”
挽笙對他的害羞不明所以,只是重重點頭:“嗯。”
他垂著頭靜默了好一會兒,忽而又抬頭問她:“君姑娘,你一個女子孤身在外,實在不安全,若有什麼我能幫你的,你只管開口。”
他實在太善良了!挽笙忍不住感慨。她也沒客氣:“不瞞陸公子,我這一路匆忙,沒有帶夠盤纏,如今已經是一文不名了。”
聞言,陸靈均理解的點點頭,立刻就解了腰間的錢袋,遞給她:“這夠嗎?”
挽笙接過那錢袋,開啟一看,白花花一大袋子銀子,簡直就像——在做夢!
換做以前,她也不拿這點錢當做回事,可在這幾日在外,見識到了三文銅錢的珍貴,這一袋子錢,都能買下阿錦好幾個妹妹了……
她此刻就像那群餓了幾天沒吃飯的人見到饅頭,感動的快要落淚了,她甚至想上前給陸靈均一個大大的擁抱,不過知道他是個守禮的人,害怕嚇著他,還是忍住了。
於是淚眼花花的看著他:“陸公子……”
“怎…怎麼了?不夠嗎?”陸靈均瞧她快要哭出來了,慌了神,“對不住,我不知世價,若是不夠,我叫阿煜再拿給你。”
“不不不!”挽笙吸了吸鼻子,擺手:“我是感念陸公子心善,感動的要落淚了。這些錢,已經很多了。”
聽她這樣說,陸靈均才放下心來,鬆了口氣,被她逗笑了。
女孩子,原來這麼可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