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的性質和鄭鈞被傷害一樣,都是溫程的死穴,溫程平日連想都不敢想。如今面對時生的控訴,溫程潛意識裡給這份記憶鑄就的隔離牆直接就倒塌了。
記憶像陣狂風一樣傾巢而出,帶著鋒利的刀刃,在溫程心裡、腦海裡刮過,像是在嘲笑、譴責和懲罰自己對它下意識的塵封。
溫程臉色一白,眼眶頓時就紅了,心髒皺成一團,難受得一口氣沒喘上來,腿上發軟,貼著門往下滑的時候,下意識抓緊了時生的衣服,卻在反應過來時,被突然隨著巨大難受而湧上來的自知之明驚得馬上松開了手——他既然放開過時生,就不配再抓住時生。
時生被溫程的臉色嚇著了,在溫程松開手的時候心裡抽痛了一下,慌忙扶住溫程,“呼吸!溫程,呼吸!”
溫程的呼吸像是被按了暫停,無法繼續,慘白的臉色又被憋得通紅,身上在發抖。
時生著急地捏著溫程的下巴,吻住了溫程的唇,溫程像往常接吻一樣,條件反射地用鼻子吸了口氣,嗆得咳了起來。
時生放開溫程,溫程咳了幾下緩了過來,時生又吻了上去,溫程又下意識用鼻子吸了口氣,這次沒再嗆著,順利地呼吸起來,被憋紅的臉色漸漸退回慘白,卻遲遲恢複不成正常的紅潤。
時生松開溫程,“能用口呼吸了嗎?”
溫程喘著氣點點頭,氣息通順以後,心情漸漸平複,用口呼吸漸漸可以了。
時生狠狠鬆了口氣,紅著眼眶把溫程緊緊摟進懷裡,臉緊緊貼著溫程的脖子,輕聲說,“對不起,我不該說這種話。你對我有多好,我都知道,我很感激,是我插足了你的生活,我該知足,不該對你有這種強人所難的要求和控訴。”
溫程沒說話,該道歉的應該是他,時生卻搶了話。
時生顫聲說,“我怪你,不是因為你對不起我,而是因為我吃醋了,你明白嗎?”
溫程怔了一下。
時生:“我從沒覺得你對不起我,相反,我太在乎你的關心了。他在你心裡的絕對地位讓我恐慌,每當看到你即使考慮到我之後仍然會偏袒他,我都會止不住地想:我對你來說到底算什麼?畢竟是你付出了十幾年心血養大的人,如果沒了我,你的世界無論如何也會亂一陣子;但如果沒了他,你的世界就塌了。是嗎?”
溫程怔怔地張著嘴,瞪大了眼睛,想看看時生的臉,奈何時生把他抱得太緊,他不用掙都知道掙脫不得,“時生……我想看看你的臉。”
時生抬起頭,鬆了鬆溫程,往後退了退,看著溫程。
溫程微微仰頭看著時生的臉,百感交集,心疼道,“錯了。”
時生,“什麼錯了?”
溫程,“你把你的定位搞錯了。”
時生沒說話。
溫程;“除了父母,我最怕的就是你和鄭鈞離開我。”
時生皺眉,“我知道。”
溫程,“如果是半個月前你問我這個問題,我肯定不知道怎麼回答你,因為我沒經歷過,但現在我已經深有體會了。如果鄭鈞離開我,我的心裡會空一塊,我會帶著對他的懷念、擔心和祝願活下去,我會期望著他有一天願意回來;可如果你離開我,我的心就沉了,我得靠鄭鈞和白翊幫我分散注意力、幫我提起興致、幫我尋找活下去的動力才能活下去,我甚至都不敢期望你會回來,因為一旦期望落空,我就該絕望了,就該成槁木死灰,了無生氣,再沒熱情了。我這麼說你能明白嗎?”
時生的眼睛濕潤了,他抓緊溫程的衣服,“可為什麼每次緊要關頭,你選擇保護的都是他?”
溫程低下頭,“有一句話你沒說錯,他在我心裡有絕對地位,除了父母,他永遠在前面,不可撼動。
至於原因,我不知道,我說不清,但我知道不是因為愛情,我雖然沒體會過愛情,但我很清楚我對他沒有任何這方面的想法。
我只能試著向你解釋,如果不充分,那我也無能為力。
一開始,在你小時候,我和你還沒有相處多久的時候,我重視他遠多過你是人之常情,而且你來以後,我漸漸意識到,他變成這樣肆無忌憚也有我一直妥協縱容的錯,基於這兩點原因,我怎麼能看著他入歧途而不管?
後來,隨著時間的推移,也許是無形間,也許是長期相處讓我對你有了切實的感情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