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華家祖先年方而立，長子已及垂髫，二子卻尚在襁褓。
家中僕人來時，提及此事。為了保住家裡的頂樑柱，老僕私自畫了老爺夢中神仙像，瞞著夫人，抱走了小少爺，在一處破廟備三牲香火祭拜，後將襁褓放在供桌上。
時天降驚雷，駭了老僕一跳，待他回過神，供桌上的小少爺已經不在了，就留下了一根鼠須。
沒想到丟了這個小兒子沒幾天，這位華大人便被無罪釋放。兩年後升入中央，官至四品。晚年福至心靈，告老還鄉。又兩年後，八國聯軍侵華。
這位華大人保得一世太平，富貴榮華，便更將這位五通神奉為神明，要求後世子孫世代供奉。
華興業祖父曾有一子一女，後戰事頻仍，逃家時翻出了族譜，看了祖上事跡，將女兒溺斃，供上八字，算作供奉。其後機緣巧合躲入一處世外桃源，避過戰事。
戰爭過後更是站對了好幾次隊伍，既得了官職，又得了財帛。
華興業的父親也是在其祖父改運後，得了門好親事。壯年得子，在華興業十歲的時候，其母又懷了個女孩。
那是華興業已在讀書，一天放回歸家時，聽見祖父與父親在吵架。他覺得沒趣，就沒進門，打算等他們吵完再回家吃飯。
結果聽見祖父仕途不順，被人舉報不說，可能還要奪官下放。
華興業雖然年紀不大，卻很清楚自家這點家底幾乎都是靠祖父來的，心裡居然有些著慌。
可下一刻聽到的話，更是讓華興業如墜冰窖。
“都是你這個敗家子！我叫你把老二送上去，你怎麼就是不肯！你看娟兒又有了，哪怕可能是個女孩兒，我們老華家又不講這個！”
什麼老二？誰是老二？
“爸！你怎麼能說這種話！都告訴你了家裡這個是邪神是邪神，你偏不聽。你去打聽打聽哪裡有這樣的神！興業不是你的孫子嗎？他那麼聰明，相貌招人，你怎麼捨得！”
父親在說什麼？我不是家裡長子嗎？
“跟你說不聽！你不幹，我來！”
“爸你真是瘋了！”
華興業見爺爺要出來，連忙往灶間裡躲。
母親這個時候已經快足月，肚子很大了，平日裡也不怎麼做活。但今天公公丈夫吵起來，沒人管飯，怎麼也不能餓著孩子，所以她就從自己屋裡出來，先把晚飯料理了。
這會兒見兒子回了，笑著招呼道：“興子回了？快來，看阿孃給你做了啥好吃的。”
可華興業盯著他母親那顆碩大的肚子。
獻祭家裡老二就能解決問題。
我是家裡老大，妹妹是家裡老二。
所以獻祭妹妹……
似乎有這麼個聲音在蠱惑他。
華興業木了一會兒神，然後乖巧地幫他阿孃端碗，母子倆先把晚飯吃了。
“阿孃你先歇會兒吧，廢了這麼大勁兒。我來收拾吧。”華興業這麼說著，一邊收拾著碗筷，一邊偷眼觀察他的母親。
女人一邊欣慰地看，手撐著下巴已經開始打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