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些時候,厲非躲在被子裡跟他說:“這次原諒你。下次不許再這樣,不然我真的要生氣了。”
他低聲:“好。”
“以前沒發現你還挺氣人。”
傅斯霆抿了抿唇:“對不起。”
厲非揉了揉他,發現自己氣不起來。
真的很奇怪,明明他以前從來不是個寬容的人。他挑剔、高傲,會輕易因為一件小事否定一個人。
但也不知道為什麼,去公司路上其實也是有點生氣的,但一回來對著那張臉就又馬上心軟。
他是變得寬容了麼?還是隻對他這樣。
厲非不知道,只知道傅斯霆一如既往狀態調整得很快,隔天就又積極了起來。親吻,廝磨,聊天,兩個人像是膩在家裡約會一樣,然後雨天過去,他的腿消了腫,手術時間也排好了。
膝關節手術也要全麻,得提前兩天入院,禁食禁水。
厲非每天帶著電腦去醫院陪他,也會回一趟家給他拿換洗衣服,順便喂喂鳥——傅斯霆在公寓窗臺上弄了一個小小的食盒,常年放了些堅果碎和清水給路過的小鳥歇腳。
厲非那天回去,好幾只喜鵲正在外面翹著可愛的尾巴吱吱喳喳地啄。
有些人的感情就是細膩而不求回報。
新劇的劇本也到了。傅斯霆看到過厲非的片場工作的狀態,卻是第一次看到他讀劇本的樣子。敬業的演員就是認真,所有臺詞用熒光筆標亮,還在旁邊一字一句寫自己的分析。
“我沒辦法,”厲非解釋,“很多演員不用這樣,他們只要沉浸進去,就能演出來人物最準確的狀態。”
可他不是那一類演員,很多情緒無法切身瞭解,只能用邏輯去精確分析。
傅斯霆突然發現,他以前寫遊戲、做劇情做設定的時候,也不太用思考的。
無論是《太陽花小島》還是《黑暗寵物商》,劇情和人設都在他腦子裡自然而然就冒出來了,在他看來“劇情就該是那樣的”,沒有為什麼。
厲非笑笑:“那如果你也是演員的話,多半也是‘沉浸體驗派’。”
他們這方面不同,他早就發現了。傅斯霆對這個世界的情緒和體會都比他深得多。但沒關系,本來這個世界上的人類、物種、山川河流就是因為形形色色的各不相同才更有趣寬廣。
厲非在劇本上寫的明明是中文,但傅斯霆很多都看不懂。
比如,他不明白為什麼主角一句普通的臺詞,厲非會在旁邊畫了線,寫了“沈明德”三個字。
“都是簡寫,只有我自己能看懂,”厲非說,“這裡寫這個,是因為覺得這次的故事男主很像我爸。這部電影的整個故事都有點像是在諷刺我父母的故事。”
沈明德和厲晴的故事乍一聽,就是個隨處可見的鳳凰男攀附白富美,飛黃騰達後變心的故事。
其實這種理解也不完全對。沈明德家裡其實曾經也有錢,不然不會和厲晴上同一所貴族中學。只是高一的時候沈家破産了,而厲晴從初中時就跟他在一起,即使在他落魄時也對他不離不棄。
可一個女人一腔真誠去‘幫助’和‘拯救’一個落魄的男人,很多時候不僅結不下善緣,還有可能招來難以想象的惡果。
沈明德就特別恨厲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