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姚津言的房間,姚母先敲門,接著在房門外溫柔地講明情況,然後過了幾秒才開啟門,和段竟揚一起進入。
房間裡沒開燈,從亮著燈的走廊突然進入,會感覺屋內一片漆黑。而實際上今晚的月色很好,月光如水,從窗外透入房中,待雙眼適應黑暗就會發現能看清屋內的情況。
床上沒有姚津言的身影,沙發、椅子上也沒有姚津言的身影,倒不必再去衛生間和衣帽間尋找,因為姚津言在陽臺的位置。房間到陽臺的門開啟著,但他沒有走出去,就蜷縮著坐在地上,側靠著門框。
月光中的背影落寞而脆弱,猶如一株蒲公英,風大點就能將他吹散。
姚母瞬間紅了眼眶,撇開臉,低頭垂眸,忍不住抬手輕掩口鼻。片刻後,努力平靜下來的她才輕聲對段竟揚說道:“請一定不要刺激他,你可以和他說話,但別要求他有回應。”
在上樓之前,醫生已經給段竟揚交代過注意事項,姚母顯然是看到姚津言後又忍不住擔憂。
“好。”段竟揚的聲音在發顫。
姚母離開,房門關上,段竟揚輕輕走向陽臺處的那個身影。
從姚母開啟房門到現在,姚津言一直一動不動,彷彿只剩下一具空空的軀殼。
段竟揚走向姚津言的過程中,他反複讓自己做好準備,他需要用最鎮定的狀態與姚津言見面。然而,當他蹲下身,坐到姚津言旁邊,清晰看到姚津言的模樣後,他還是無法淡定。
姚津言極其憔悴,形如枯槁、形銷骨立、病骨支離這些詞都不足以形容,他就如一團一碰就碎的枯草。他的雙眼睜著,卻沒有焦點,似乎任何景象都進入不到他的眼睛裡,一雙漂亮的眼睛卻完全是空洞的,如裝飾一般。
段竟揚根本說不出話,他沉默地坐在姚津言旁邊好一陣才敢想要抱一抱對方。
“我可以抱一抱你嗎?”段竟揚的聲音小心翼翼到極點,然而他的話還是讓姚津言微乎其微地縮了一下身體,他明白對方是抗拒的,於是他沒有抱對方,繼續默默陪著對方。
夏日炎炎,雖然房間裡開著空調,但陽臺的門也開著,依然有滾滾熱氣往屋裡鑽。一涼一熱,說不清是舒服還是難受。而對於姚津言來說,都一樣,外界不管是好是壞,對於他來說全部都是一樣的。
死亡也是一樣的。甚至,不壞,反而好。
外面的景色是美的,卻驀然有些可怖。
月色皎皎,清冷的月光灑在樹上、草地上、湖面上,如同片片雪花逐漸融化,似乎很冷,讓人不敢觸碰。
段竟揚默默陪著姚津言坐了快一個小時,他是想陪姚津言一整夜的,但不是想就能做,要考慮的有太多太多。先前跟醫生說好最多呆一個小時,他現在必須要離開姚津言的臥室。
“我走了,明天,我可以再來吧?”段竟揚猜測姚津言不會回應他,所以開口前認真組織了詢問的語言,只要對方不拒絕,他就當對方預設可以。
果然,姚津言沒有回應。
段竟揚當對方默許了,輕手輕腳地起身離開。直到他關上門,對方都沒有看過他一眼。
見過姚津言後段竟揚便明白姚津言的狀況不是誰去見他一面就可以解決的,只有長時間慢慢相伴,或許能有一絲希望。他向姚母請求能允許他經常來見姚津言,姚母和醫生商量過後答應了。
姚津言的家人答應還不夠,他又找關向磊好好談了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