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個抬眼的動作,這個慣常愛斂藏鋒芒、故作柔態的娘子,一下露出了其下極強的目的性。
虞黛明面上到底是季硯的人,她只要一開口,比晏樂縈要管用許多。她略一思忖,屏退眾人。
晏樂縈沖她笑笑,斟茶遞給她,心覺果然如此。
虞黛還在替季淮辦事。
“公子難道不想要真的機密圖嗎?”見眾人都退去外殿,晏樂縈開門見山道。
她如願得見虞黛眼眸漸深,她想著,季硯並沒有騙她,這事他只與她透露了。
“……娘子何意?”虞黛笑了笑,接過了茶盞,“當日,可是晏娘子毀約在先,遞上了一份假機密圖。”
這事晏樂縈從沒有否認過,因為她給季淮的當真做了假。
在此之前,與季硯在含涼殿相處的許多時日,她想過太多,也糾結過太多次。
她的目的從來都只是徹底遠離這些人和事,救下母親重新過安穩的日子,她一直說自己只顧著這一件事,便是如此。她從來沒有想過要置社稷江山不顧,沒有想過要皇權相爭,天下大亂。
哪怕她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商賈小民。
她自己就在民生百態中走過一遍,結識過那麼多友善鮮活的人,往後她還要過平淡安穩的生活,又怎會願意四處戰伐,民不聊生?
是故臨摹的那份機密圖原本就是假的,只是她沒想到……這局從始至終都是假的。
所以她才恨季硯算計了她,也恨自己始終逃不掉。
“我還有機會,我曉得真正的機密圖在何處。”眼下,她只對虞黛如此道,“但或許要你幫我調動宮內所有季淮的勢力去取,這回我絕不會背叛公子,因為我有所求。”
虞黛看著她,有所遲疑,“若是助你脫身……”
晏樂縈搖了搖頭。
“不是。”她深呼吸一口氣,此事真要說出來,其實她心中是不大有底的。
可虞黛就在她眼前,她可以看著虞黛的反應,再徹底決定要不要如此做。
如此想著,晏樂縈最終決意道:“我要解藥,救我母親的解藥,事成之後,為向公子賠罪……我,我可以自戕。”
虞黛的手猛地一顫,錯愕又震驚地看著她。
半晌,虞黛才似回過神來,依舊不可置通道:“你可知你在說什麼?”
“你母親的毒已入肺腑,若非極珍稀之藥去化解,哪怕解了毒也活不了太久……”晏樂縈的話讓人聽著太過震撼,虞黛的神色總算有了一絲顯而易見的波動,她垂眸,話也開始說的斷斷續續,“其實,你也不必如此,你…你去找陛下,他說不定——”
瞧她如此模樣,晏樂縈反倒鬆了口氣。
這話她既然說了出來,要麼讓虞黛再去告訴季硯,讓季硯再多防著她,可已經不會有比如今更屈辱的境地了,她關也被關過了,鎖也被鎖過了,季硯還能拿她如何呢?
讓她一輩子待在深宮,誕下子嗣,與他表面上“和和美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