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出降也不遠了,所以爹希望你能放一些心思在此事上。你表兄投靠高黨,已經和你姑父鬧翻了,爹相信你也不喜他,就不勉強你了。可汴京多才俊,也有很多往府中送拜帖想要見你。你有空就別總往為善堂跑了,是時候從拜帖挑一兩個會會,日後不用盲婚啞嫁這不好嗎?”
楊晞正與洛蔚寧鬧不和,楊仲清就趁機勸她擇婿,讓她很是排斥。可那人畢竟是她爹,也是為她好,只能敷衍著道:“爹說得對,但擇夫婿的事急不來,相信娘一定會以女兒的幸福為重的!”
楊仲清說不過她,沒轍地搖了頭。
後來向從天也來了,楊仲清便先行回府,而楊晞陪著向從天上香。
向從天靜靜地佇立著,凝望著墓碑,“嫣兒,你放心吧,巺子遺傳了你的聰慧,把暗府打理得很好,有她的幫忙,我很快就能掃除奸黨,還你一個太平清明的盛世,為你和你爹平反。”
“父親為了母親匡扶正義,她泉下有知一定會很欣慰的。”
楊晞看著向從天,從他的眼神分明感受到他對母親無比的深情和眷戀,為什麼母親當初和他和離了,真的像母親生前所說,只是因為性情不合嗎?
楊晞雖然疑惑,但終究沒去過問。
臨別在即,父女倆看了一眼墓園對面那座山的山頂,佇立著一座飛簷反宇的道觀。
“父親先回去吧,女兒就在此處等候懿安公主。”
“既然你意已決,你就去做吧!”向從天道。
楊晞目送著向從天下山,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墓園門口,才又將視線投向山頂那座道觀。那座道觀名曰慈蔭觀,是二十年前,由當今皇帝下令修建的。
她留下來,是要等這座道觀的主人。
小時候她曾隨母上山拜訪過觀主,後來母親亡故,每逢忌日,觀主亦會下山祭奠,緬懷故人。她之所以對那觀主記憶尤深,並非亡母故交的關系,而是那觀主曾經也和她一樣,有著同樣的抉擇。
過了半個時辰,果然瞧見山麓下迎來三個女冠。走在後面的是兩個年輕的弟子,而走在前面那位年紀不過四十,膚若凝脂,但兩鬢卻白了一束。她一身青色道家常服,手持拂塵放在臂間,頭發束起,發髻戴著一個白玉小冠,一根玉簪橫貫其中,盡管穿著簡樸,舉手投足間卻難掩雍容華貴的氣質。
那女冠真人踏上臺階,望著楊晞,慈祥的臉上含著笑。
楊晞迎上前,恭敬福身道:“楊晞見過懿安公主。”
懿安公主趕緊抬手扶起楊晞,道:“是阿嫣的巽子,十多年不見,都長這麼大,出落得愈發標緻了。”
楊晞羞赧道:“懿安公主見笑了。”
“貧道已出家二十載,現今法號至清子,喊我法號就行了。”懿安公主溫和地道,然後環顧四周,疑惑了起來,“你爹和你父親呢?”
“他們已經先行回府了。巽子聽聞以往每逢今日,公主……至清真人都會待我與父親回去後到此拜祭母親,所以今年特意在此等候真人您。”
“原來如此。那正好讓貧道替阿嫣好好瞧瞧你。”
楊晞輕輕一笑,然後隨著懿安公主一同為亡母上香、燒紙錢。懿安公主對著章嫣的墳冢絮絮低念經文,為亡靈祈福。
她望著懿安公主對母親的真誠,不由得心生欣慰。母親生前是汴京有名的才女,未出閣時時常以文會友,交得眾多友人,這懿安公主便是其中一個。只是後來,母親為了外祖父冤屈在京中奔波,得罪朝中奸黨,被誣陷癲狂,很多友人因怕受黨爭牽連,都選擇了疏遠母親,只有懿安公主自始至終沒有變過,在母親最艱難的時候伸出過援助之手。
母親都走了快十載,她仍然每年祭奠緬懷,此番心意實屬難能可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