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拜過後,楊晞走到洛蔚寧面前,洛蔚寧和洛寶寶起身朝她一拜謝禮,望著姐妹倆滿眼通紅,楊晞心疼地道:“你們要節哀順變。”
“謝謝你。”洛蔚寧輕聲道。
這一聲謝謝,聽得楊晞心裡更難受,加上剛才那一系列的禮儀,那都在告訴她,她只是一個客人!只是現在她顧不上為這些細微的事情黯然神傷,更多是對洛蔚寧姐妹倆的心疼,她們還那麼小的年紀,就失去了唯一的長輩。換作是素不相識的人,也會忍不住心疼。
楊晞把喪事告知了姥姥,林姥姥得知老姐妹去世,盡管悲傷不已,但她一輩子經歷過許多,早已看破生死,很快穩住情緒,請了兩個道士和尚以及操辦喪事的一隊人,給洛奶奶辦了三日的喪禮。
洛蔚寧根據奶奶的遺言,火化屍體,帶回瀛海老家安葬。
一切禮儀都已完成,鴻鵠院又恢複了平靜。
洛奶奶的骨灰壇擺放在大堂內的高臺上,後面有一供奉靈位的龕,龕上還掛著一段白布。
洛蔚寧和楊晞佇立在靈位前。楊晞上了三炷香,朝著靈位一拜,然後平靜地看向洛蔚寧。
洛蔚寧抬眸望著靈位,臉上淡淡的哀傷始終未曾散去。
過了一會,她開口道:“奶奶出生在山寨,從小習武,跟著長輩搶劫富人為生。幾十前山寨沒落,她離開了山寨,本來想要安穩地過日子,可早就結下太多仇家,偶爾會有仇家上門。有一次她被打得傷痕累累,躲進一片草地,沒想到旁邊躺著一個小嬰孩。說來也巧,那孩子原本在草叢裡啼哭不止,可奶奶一到她身邊突然就不哭了,奶奶因此沒被仇家發現。大概孩子也知道,只有奶奶活著,她才能活下去吧!”
說到此處,洛蔚寧欣慰一笑,眼眶濕潤了起來,又繼續道,“待到追殺的仇家走後,奶奶抱起那孩子,突然就生起了收養的念頭。恰逢一位書生路過,奶奶便求他起名字。那書生想了想,他說孩子藏於蔚草,卻不哭不鬧,自得安寧,就叫蔚寧吧!”
楊晞才明白這是洛奶奶收養洛蔚寧的故事,原來洛蔚寧的名字有這樣的由來。她很早就知道洛蔚寧是撿回來的棄嬰,但如今聽她娓娓道來這個故事,心裡的憐憫、疼惜較先前要強烈許多,彷彿回到了十八年前,與洛蔚寧一同經歷這出悲慘。
洛蔚寧繼續道:“當時我的襁褓裡有生辰八字,那書生看了,就說我的八字旺,日後是成大事者。奶奶收養了我以後,不知是不是真的運氣旺,從那以後就再也沒有仇家找上門了。但奶奶還是害怕,所以從小就教我武功,那時候奶奶對我十分嚴苛,一鬆懈就捱打。後來迫於生計,我早早出去幫工,回來還要把工錢上繳給她,挺討厭的。直到她臨走前交給我幾錠銀子,我才明白她是擔心自己太老,怕她走了以後,我和寶寶會像八歲那年一樣出去乞討,所以把銀錢存起來給我們。”
洛蔚寧說到痛處,兩行淚水滑下臉龐,她抬起衣袖擦拭了兩下。
“小時候不知天高地厚,還真相信自己是成大事者,可如今不僅一無所有,還害得奶奶提心吊膽、鬱結在心,就這麼走了,我真是無能!”
說罷,洛蔚寧低下頭,痛哭流淚。
楊晞安慰道:“阿寧,我知道奶奶對你很重要,但不管如何,人都會有生老病死,你一定要振作起來。”
洛蔚寧嗯了一聲,一邊擦淚一邊釋然地笑了,“我明白。我說太多了,耽誤你回家。我送送你吧!”
因為喪事,楊晞在這邊幫了她三日,本來打算上完幾炷香便回家的,她情不自禁說了一連串,耽誤了她,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沒關系,我還不著急。”楊晞回道。
洛蔚寧向她講述身世,她自是求之不得,哪還會厭煩?
隨後,兩人走到了鴻鵠院門外,洛蔚寧停下了腳步,楊晞也駐足看著她。
正是黃昏時分,金色的夕陽斜斜地照在她們身上。
“阿寧,我過幾天再來看你。”楊晞微笑道。
洛蔚寧沉默了,看著對方熱情的微笑,喉嚨彷彿被哽住似的,道別的話不知該如何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