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軍營,秦王升帳議事。洛蔚寧挺著軀幹,緩緩走到中間,單膝跪下來。她伏下身來,傷口彷彿被撕開了一般,她咬了咬後槽牙,強忍著疼痛。
“末將有罪,還請秦王殿下降罪!”
立在秦王斜後方的楊晞注視著洛蔚寧的每個動作,不禁露出擔憂的樣子。
秦王怒道:“降罪?兩萬多員禁軍,都是大周的精銳,就這樣在你們手裡全軍覆沒,十條命你都不夠賠!”
洛蔚寧自知有愧於部下有愧於朝廷,眼中含著淚光,任憑秦王責罵而不辯解一句。雖然兩萬多員禁軍,有兩萬人是在秦揚手裡丟的,但她帶出的五千人也幾乎都沒了,要是拿這點為自己辯解,不免五十步笑百步。況且她與秦揚同為出征檀州的將領,理應榮辱與共,若此刻趁秦揚被俘把罪責都推卸給他,必然會惹來秦王更大的惱怒。
有王敦安插進來的幕僚趁機倒打一把,裝作怒氣沖沖地道:“敗將既沒攻下城池,還令軍隊損失慘重,理應按軍法斬首!”
頓時,楊晞和李家兄弟的心也懸了起來,他們擔心的事果然還是發生了。
又見那十來個幕僚、軍師,附議斬首洛蔚寧的佔了五六名,其餘的摸不準秦王的意思,皆不敢吭聲。
李超廣趕緊跪下來道:“殿下,洛將軍身負重傷 ,好不容易死裡逃生,她已經盡力了,求殿下開恩,饒恕她!”
“你有什麼資格代她求情?”秦王怒斥。
李超靖也跪下道:“若非要一個交代,屬下願代洛將軍一死!”
李超廣又道:“屬下也願意,就以我們兄弟倆的性命代替洛將軍,給眾將士一個交代!”
秦王見李家兄弟誓死袒護洛蔚寧,又是勃然大怒,“砰”的一聲,揮手就把案上的酒杯甩在了地上。
“本王就算把你們仨都斬了又如何!”
霎時間,所有人都驚得垂手而立,齊聲道:“殿下息怒!”
洛蔚寧道:“是末將教導下屬不周,請殿下息怒。末將願戴罪立功,十日內收複檀州,求殿下饒恕性命!”
說著,她磕下一首。
楊晞明顯聽出洛蔚寧因為拉扯了傷口,聲音異常痛苦吃力,身體也微微顫抖。看到此刻洛蔚寧的無助,她心裡就揪著痛。自己多想為她 說上一句話,但她身為禦醫,參與軍中事務是僭越,她要是出來求情,洛蔚寧就必死無疑了。
她如今只能祈禱,她昨夜跟洛蔚寧說的補救措施能說服秦王迴心轉意吧!
秦王看著洛蔚寧,眼裡充滿了輕視,“才剛打了敗仗,就敢口出狂言,你好大的膽子呀,洛蔚寧!”
“殿下,末將並非口出狂言,而是已經想好了計劃。”
聞言,秦王的臉色稍霽,“你有何計劃?”
洛蔚寧感到劇烈的痛感,傷口似乎快要裂開了。她又咬了咬牙,左手按著傷口挺起身來,看著秦王道:“招安!檀州已被圍困將近半月,其餘地方的匪軍自從桃州大敗後自顧不暇,已無力支援檀州。以我軍現在的兵力,只要再圍困一兩月就能收複。末將以為,佔據檀州的柳澈也是想到了這點,才扣押了秦將軍作籌碼。既然如此,我們何不順水推舟提出招安,好減少將士損失。再者,柳澈是個不可多得的軍師,若她能歸附,相信很快就能剿滅其餘匪軍!”
楊晞看到秦王思索的樣子,心裡就有了八成的把握。
救回洛蔚寧那晚,她就料到等秦王一到,洛蔚寧免不了要被追究,不收複檀州,她難逃一死。她思考了一整夜,揣測柳澈俘虜秦揚的用意,最後想到招安才是對雙方都有利的計劃。
於柳澈而言,她被困檀州,將近窮途末路,與其撐下去城破身亡,不如扣押靖亂軍副帥當作招安的籌碼;而對於秦王來說,兩萬多名靖亂軍在一場戰爭中幾乎全部覆沒,副帥被俘虜,這等奇恥大辱傳回朝廷他也免不了受責難。要是能盡早招安收複檀州,減輕軍隊的損失,這件事還能瞞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