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想平定天下,然後給楊晞彌補上這些年兩人分開的時間。當皇帝不容易,一旦坐上那個位置就身不由己,到時候還怎麼陪伴楊晞,與她歸隱終老?
柳澈見說服不成,嘆了口氣,看來楊晞的準備並不多餘。
她不聲不響地離開座位,回到書案前翻了翻抽屜,然後拿著一顆黃蠟丸重新回到座位,把蠟丸放到洛蔚寧面前。
“你還記得這顆蠟丸嗎?”
洛蔚寧看著蠟丸有被掰開又粘合回去的裂縫,心中有了想法,於是拿起蠟丸開啟。裡面有一張紙條,果然是楊晞託她交給柳澈的那顆蠟丸。
拉開捲成小軸的紙條,上面是楊晞娟秀的小字,密密麻麻寫滿了。洛蔚寧看完後整個人都震驚了,血液彷彿都往上沖,頭部熱辣滾燙,溫熱的眼淚從眼眶溢位。一滴淚珠落在字條上,暈開了墨漬。
原來楊晞早就料到了她和清寧軍的下場。因為她既是向從天的女婿,又被俘虜過,立再多的戰功也很難不受趙珙的防備。趙珙只會在需要的時候利用她和清寧軍,一旦不需要,她是很危險的。所以楊晞在信裡懇求柳澈,必要的時候協助洛蔚寧自立,若洛蔚寧不願意,再亮出字條。
柳澈看著她的反應,又道:“這其實是她的意思。她知道你性情純良,不願做那不忠不義的臣子,所以就算她的處境再不好,也用盡全力為你準備了這一切。”
洛蔚寧止住了淚水,緩緩收起字條,攥在手中,久久沒說話。
“其實,這件事對於你和巺子來說反而更有利。你想,到時候打回汴京,向氏朝廷被清算,你若只是大周的一個臣子,可有十成十的把握保下她?”
洛蔚寧聽了柳澈的話,開始思索起來。
此前她一直認為等打回汴京的時候,她可以憑戰功保下楊晞的性命,故而從沒想過自立。可她卻忘了趙珙對她只有利用,等平定江山,她沒有利用價值了,拿什麼請趙珙答應她的要求?
若她自立稱帝,保住楊晞的性命就容易多了。
羅三問看著洛蔚寧就要改變主意的樣子,趁機道:“官家已經被俘虜,事到如今,也只有將軍能主持大事了。”
胡昆也道:“沒錯。大帥,你不是常常教導我們,合適的人放在合適的位置。今日末將也鬥膽說一句,這天下之主沒有誰比你更適合了。”
洛蔚寧長長地撥出一口氣,恢複了嚴肅的神情。
“可是你們有沒有想過,官家被俘虜,萬一他歸順了向從天,我們怎麼辦?”
此話一出,在座眾人頓時啞口無言。
這的確是目前面臨最大的一個問題,若趙珙怕死,歸順了向從天,再協助向從天下令招安他們,到時候他們是從還是不從?
若從,那他們所打的每場仗都成了一個笑話,所有將士都白白犧牲了;
若不從,那他們反成亂臣賊子了。
柳澈也不是沒考慮過這個問題,只是認為真走到那一步,或許也不算個大問題。
她思考片刻,道:“那唯有看她了。”
如果她解決不了,大不了先做一會亂臣賊子。等拿下江山,史書的執筆權就在他們手上了。
翌日,洛蔚寧正式執掌兵馬元帥虎符,下令淮東的軍隊繼續抵抗。
而被俘虜的趙珙,經過將近一月的時間,押送入了汴京。
晉廷北境的叛亂還在繼續,此前欲利用趙淑瑞寫招安檄文失敗,向從天愁了一年。如今俘獲了趙珙,朝廷上下一片喜悅。畢竟勸降了趙珙,不僅能平息北境的叛亂,還能威脅南境的軍隊放棄抵抗。
故而趙珙入京的時候,向從天親自出城迎接,然後設宴招待。被趙珙拒絕後,他仍保持耐心,命人給他安排好的住處,好生招待著。
先來軟的,敬酒不喝就上罰酒,他相信趙珙不像洛蔚寧,吃上苦頭一定會屈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