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小跑到廁所,開啟水龍頭,冰水緩緩流過指尖,冰涼感從指尖蔓延到身體四肢,他手指交叉在流水中,反複摩擦。他用手接住往臉上撲了兩下,不夠,還不夠。他將腦袋垂了下去,和水龍頭持平,用手接住了大量的水,將自己的臉埋進了進去。
冰冷的水拂過面頰的那一刻,他找到了冷靜的自己。他微抬起頭腦袋,關掉了水龍頭,讓水順著下顎和發絲慢慢滴入到水池中,消失在下水道中。
一雙手從他背後伸過來,將他禁錮在身後之人和水池之間。
盛夏眼眸上挑,慢慢的直起上半身,從支離破碎的鏡子中和身後的人遙遙相望。兩人站的很近,盛夏的後背貼著顧文煜的前胸,可熱度卻無法傳遞過來。盛夏想起昨天的那個擁抱,熾烈溫暖,讓人眷戀。
等不了了。
“我....”。
盛夏剛開口,嘴巴就被顧文煜用手捂住。不知道是不是剛才放在水池邊緣的緣故,顧文煜的手像磚塊一樣,冷如冰霜。
“別說。”顧文煜將下巴擱在盛夏的肩膀上,盛夏的耳垂擦過了顧文煜的面頰,依舊是冰涼一片。
盛夏的目光逐漸堅定,他揮手拍開顧文煜虛掩住他嘴的手,在顧文煜的懷中轉了個身。顧文煜環抱住盛夏,沒有移動半分。
“顧文煜,我喜歡你。”
突如其來的告白,扼殺了顧文煜的所有退路。
盛夏可以清晰的感受到,環繞著自己的人身體僵硬住。過了會,鼻尖處顧文煜的那股懶洋洋的氣味淡了,重新充斥著滿鼻腔潮濕的酸臭味,混合著陳舊的煙味,讓人覺得不適,腰身處的禁固感也隨之消失。身後的人從緊密相貼的狀態變成了半步之距。
顧文煜抬手往後順了一把自己的頭發,他看著盛夏的眼睛,對方的眼神那麼直接,赤裸,炙熱。今天這句告白不只是告白那麼簡單,是告知書。是對他說,顧文煜,我不能再漫無目的的等下去了,你避無可避了。
他將目光移開,看向盛夏背後鏡子中的自己,裡面那個和自己相同面貌的人正對著自己笑,那是一隻困獸,瘋狂的,病態的,搖搖欲墜的。他的手是荊棘,他的愛會讓人幹枯,毀滅是他人生的終章。
顧文煜閉了閉眼,在睜開時一切的掙紮都是幻覺。
顧文煜抬手往下壓了一下盛夏的腦袋,直到自己看不見他的表情,“晚上早點回宿舍。注意安全。”他揉了揉盛夏的頭頂,動作越來越輕柔,發絲纏住手指尖,難以割捨。
廁所真不是個表白的好地方。
盛夏回到教室的時候,顧文煜的座位是空的。
“還好嗎?”王澤試探著問到。
盛夏點點頭,他坐了下來,拿起桌上那杯奶茶一口氣喝到底,隨手丟進身後的垃圾桶,開始寫那張物理試卷。
盛夏覺得自己被割裂成兩個部分,一個部分算著眼前的物理題,另外一個部分在腦中反複回憶著剛才的表白。每回憶一遍就像是在傷口上再拉一刀,盛夏習慣這樣子處理悲傷。坦然地接受所有的負面情緒,讓自己被反複鞭屍,痛到極致就會釋懷。
放學鈴聲如約而至,左銘觀察著對方的表情,詢問:“那個?等會要我幫你搬點東西嗎?”
盛夏道:“不用了,東西不多。”盛夏簡單的拿了幾本書,背上書包,看了眼空蕩蕩的顧文煜的座位,走出了教室。
“夏夏。”司祁大力的晃著手臂,笑的很熱情。
盛夏走近,“別這樣子喊我,我已經不是孩子了。”
“哦。”司祁不想剛見面就觸黴頭,只能應承下來,好脾氣的問:“等會吃什麼?”
“隨便,你想吃什麼我都行。今天我請你吃,謝謝你幫我搬家了。”
兩人一邊說著一邊像學校走去,司祁掏出車鑰匙,“沒事。我們這麼多年的朋友了。而且,當年我.......”他彷彿怕提起什麼一般,立刻停頓轉移話題,“以前的事不說了,都過去了。”
盛夏拉副駕駛的車門,繫上安全帶,隨意感嘆,“還是很巧,你正好開了車。要不然我等會搬家很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