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江執道輕抿茶水,語氣不變地關切問:“離宗這三個月裡,可曾遇上什麼印象深刻的人物?”
宋盡遙垂眼把心法收入袖中,仍端坐著,聞言抬眸與江執道對視。
師尊的問詢一定自有道理,所以他不會敷衍,很快在腦海中仔細回憶起來。
但可惜,自從許采采來到微明峰後,他因為要照顧年幼的師弟,次次下山的時間都不會超過一個月。
這次是許采采年滿十七,已經長大,他才會第一次離開對方整整三個月。
許采采會思念師兄,宋盡遙也是十分不適應。
他途中只顧著惦念許采采了,只想早日完成任務早日回宗,哪還有心思對某個過客印象深刻。
所以沉默片刻後,宋盡遙搖一下頭,神情冷淡地答:“回師尊,不曾。”
江執道只微微挑眉,對這個回答並不意外。
那情根的觸角如初春嫩芽般微小,應是連他徒弟自己都尚未察覺的情動。
不需幹涉的,江執道不會有半句多言,他只是隨和地點頭,讓徒弟帶著心法離開了。
……
密室外圓月高懸,宋盡遙回到庭院內室時,許采采早已經睡熟了。
少年睡相不差,很自覺地只佔了床榻靠裡的一半,他側臥著半趴在床褥裡,懷中抱著的是宋盡遙的本命劍。
本命劍作為一個修士親自鍛造的本命法寶,與修士的命脈心神相系。
簡單來說,就像是從修士身體上延伸出的一部分。
它只隨其主人的意念而動,具有主人身上特有的靈氣與氣息,同時喜主人之所喜,惡主人之所惡。
而在另一方面,劍主人也會感受到一切劍體所感受的。
許采采小時候剛到微明峰時,曾有很長一段時間幾乎離不開宋盡遙。
所以那時,每當宋盡遙有緊急的事務,或是需要進行危險的訓練而無法帶著一個五歲小孩時,都會將本命劍留下來哄孩子。
劍身上滿是他的味道,不僅可以安撫年幼的許采采的情緒,陪許采采睡覺玩耍,還能在危急關頭護許采采周全,十分好用。
只不過,一旦宋盡遙忙完回來,發現許采采仍舊只是抱著劍玩,而不再黏他時,本命劍就會變得沒那麼有用了。
反而礙事起來。
這種奇怪的現象一直持續到現在。
在床榻外靜站片刻後,宋盡遙捏決換好衣物,無聲無息在榻邊坐下。
他浸了冷霜一樣的視線停留在許采采被劍柄硌出淺淺凹陷的臉頰上。
這把劍就像是他的肢體,他能感受到師弟臉龐的柔軟觸感,也能感受到師弟將劍體緊緊攬在臂彎的力道。
即使如此,宋盡遙卻仍心生不快。
他冰冷的神情不變,只眉間緩緩皺起,沉默幾息,抬手將自己的本命劍從許采采懷中緩緩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