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蒲滄只是保持著舉起手機的動作差不多半分鐘,這才回神似的把手機還給他,說:“給他轉些錢,找個他沒見過的司機去門口接,看他要去哪兒。”
助理接過手機,請示:“轉多少?”
宴明舒的月薪是五十萬,但他也不過才幹了十三天,連半個月都不到,是摺合成日薪轉過去,還是幹脆給一個月的工資?
蒲滄臉色更差:“算了,你去找司機。”
助理忙不疊離開了。
而這邊,金姐拿著被掛掉的電話,給王婆使眼色。這次王婆終於看懂了,把鍋重新開火,上來迎宴明舒:“別氣,先來吃飯,雞肉吃得差不多了,我們涮菜吃,牛上腦和外脊,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我都切了點。”
宴明舒一時不察,被王婆又擁回到餐桌前。他盯著不住翻滾的鍋面出神,半分鐘後,徑直往客廳走。
金姐王婆沒敢跟上去,站在餐廳門口偷偷看。
宴明舒動作粗暴拉開客廳的一個抽屜,翻出紙筆,隨後就站在沙發前,一手拿紙一手拿筆,快速勾勒。
空白的紙頁上,人物漸漸有了雛形。空寂如死水的眼睛,過瘦沒有皮肉包裹顯得瘦骨嶙峋的臉頰,總是繃著的嘴角……
人物躍然紙上,而宴明舒看著越來越飽滿的人,落筆的力度也越來越重,恨不得直接戳在蒲滄身上一樣。
終於,速寫完成。
宴明舒拿出手機,給王顓打電話。
王顓沒接。
宴明舒又播了一個。
王顓還是不接。
他放棄再打,收起手機,徑直往儲物間去。一把推開門,直直走向放著拍賣名錄的櫃子,抽出那場拍賣會的名錄,翻到自己的那副畫作。
介紹頁有這幅畫的高畫質照片。
是一副油畫,色調溫暖,遠處是山坳,近處是金燦燦的稻田,老老少少穿梭在稻田裡,臉上是在陽光下閃光的汗珠和豐收的喜悅。角落裡,一個少年偎在堆積成山的谷堆上,累得睡著了。
宴明舒目標明確,把蒲滄的速寫貼在睡著的少年旁邊。
他們看上去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少年沐浴在陽光裡,雖然身材瘦小臉上寫滿疲憊,但積極向上,看上去充滿希望。
而速寫裡的蒲滄,骨骼突出,冰冷陰鬱,像沒了稻穀的空殼,沒有絲毫生機。
宴明舒重新落筆。
去除陽光的濾鏡,剝開皮囊,只留下最後的骨相。
九年過去,少年長高那麼多,骨骼越發堅毅清晰,但——還是同一個人!
宴明舒丟下紙筆,忍不住罵了句髒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