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談似乎隨意地說道:“陛下已經給大理寺又佈置了一樁新的案子,比以往都要困難。”
要知道裴談這個大理寺卿自上任以來,就沒有一樁案子是容易的,可這次的卻儼然超過以往。
裴談抬眸,盯著沈興文的臉:“若要辦這件案子,我一人做不到。”
沈興文眼眸似乎眯了眯:“大人能調動整個大理寺,權力於大人,還不夠嗎?”
裴談慢慢說道:“權力雖然能讓弱者臣服,卻無法讓真相顯現於人前。”有時候,正是弄權的煙幕太重,遮蔽了真相。比如眼前這個案子。
沈興文一時沒言語。
裴談卻慢慢目光落到他臉上:“所以本官才問,沈仵作願意助一臂之力嗎?”
“我?”沈興文不由笑了,“屬下沒明白大人的意思。”
裴談的眸子像是幽幽的,“大理寺雖然設有府二十八人,史五十六人,還有問事百人,但他們所從事的都是各自司事,真正典獄斷案,和他們關系並不大。他們也並沒有辦案的能力,從這一年大理寺偵辦的三件案子,已經的確說明,真正遇上了事,本官缺一個能當左右手的人。”
沈興文聽到此,有些哂笑,他看著裴談:“大人的左右手,不正是那位荊姑娘嗎?”
荊婉兒在大理寺的出鏡率,讓人早忘了她是個禁宮宮女的身份,一個宮女查案破案比裴談這個正式的大理寺卿都要嫻熟。
言提及了荊婉兒,裴談頓了頓才又說:“她畢竟是個女孩子,有些時候,不宜讓她太過涉險。”
大理寺就是大理寺,和死人交道的衙門,不可能永遠都溫情脈脈。
沈興文神色幽然,“據沈某看,荊姑娘可一點不懼怕死人。”
裴談慢慢道:“她是不怕,但作為大理寺,職責就是緝兇拿案,而不是讓一個姑娘在前頭涉險。”
沈興文沒有說話,裴談說的很有道理,堂堂大理寺精兵數百,掌刑獄三司,破個案子最後卻都依賴一個宮裡出來的十六歲少女。
書房之中安靜無聲。沈興文變得有些冷淡,他觀察裴談想知道他的意思。
裴談聲音幽幽:“大理寺只封了我一個大理寺卿,陛下尚且沒有來得及冊封其他的官職,一是因為陛下繁忙,而大理寺和其他處理政務的官職差距很遠,陛下複位,首要的自然是國事穩重。”
沈興文嗓音幽涼:“大人到底為什麼跟我說這些。”
甚至還是陛下複位這樣敏感的事情。
今天的裴談很不一樣。
裴談說道:“我可以舉薦你做六品大理寺丞,雖然職級只是六品,但大理寺丞在大理寺內,可以光明正大的掌分判寺事,正刑之輕重。能做的事,遠超過你這個仵作身份。”
裴談話音落下後,書房裡沉默的時間遠超之前。而裴談端起荊婉兒之前泡的茶,抿了一口,已然涼了。
沈興文的神情收斂了起來,他沉沉盯著裴談:“大人為什麼要舉薦沈某?”
裴談看著他:“現在的大理寺人選中,你的才學最高,且出身門第完全符合入仕的要求,舉薦你……很奇怪嗎?”
雖然現在的那些朝官們,未必個個都是能者居之,可裴談既然是舉薦,自然要舉薦最好的。